“說。”
“你覺得如果我媽知道我喜歡女生,她會怎樣?”
電話那頭,肖卉嘖了一聲,光是從這個“嘖”,都知道這是一件多麽棘手的事情。
“不是知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是絕對不能知道。”
徐牧風也是這麽覺得:“我懷疑她開始懷疑我了,你懂嗎?因為我老是拒絕她的要求,她最近頻頻提起我姐,好像在警醒我什麽。”
“真的很煩。”隔著電話都能聽出肖卉的煩躁,“你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媽,哎,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懂嗎,生病的人,家屬也是很痛苦的。”
“但是她越壓著我,我反而越反感了。”
“但你做什麽最好都別讓她知道,很麻煩。”
“我知道。”
電話裡一句兩句說不清。
肖卉安慰了徐牧風幾句,徐牧風說知道了,便掛了。
這邊掛了電話,綠燈了,她卻很不想回家。
這種迷茫和低悶壓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天知道今天中午那個門鈴讓她有多緊張。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左櫻面前強裝鎮定的。
思緒胡亂,開過幾條街,最終徐牧風停在一個公園門口,她開門下車,選擇一個人踱踱步。
天空還是有太陽,但為什麽好悶啊。
有一種活著卻不順暢的感覺,渾身都被束縛,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讓徐牧風透不過氣來。
她從來習慣一個人消解,不懂怎麽傾訴別人。
她一個人沿著公園走啊走,走啊走,走過草坪和荷花池,看到悠閑打羽毛球的人,還有成群的老年人在亭子裡聊天。
覺得每個人的生活都好不一樣,人與人的心情差別好大。
她走累了,便到一個人少的地方坐著,她拿出手機,微信消息為零。
她在最需要被打擾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打攪她,連工作群都鴉雀無聲。
於是世界更寂靜了。
她在孤寂的世界裡數時間,數秒,企盼分秒堆疊成天月,然後讓時間衝淡這種沉悶。
徐牧風在想,正是因為這種煩悶,這種壓抑,讓她更渴望自由。
她覺得蕭卿逼她逼得太緊了,急迫想要一個出口。
她想做點兒自己想做的事,想逃離蕭卿的掌控。
五點。
六點。
太陽瀕臨下山。
手機震動了很多次,最終,一通電話驚醒了徐牧風。
她一低頭,發現微信消息99+,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發呆變得遲鈍。
而99+裡面有一半是工作消息。
另一半是左櫻發的。
而現在,將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下滑,徐牧風看到左櫻的名字。
徐牧風才發現,今天接了挺多電話,但左櫻的,依舊是她最期待的。
於是那個思考了兩個小時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你在幹嘛?”左櫻說。
“在公園。”
“在公園幹嘛?”
“發了會兒呆。”
“你還好嗎?”
“還好。”
“你不要撒謊,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徐牧風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去哪裡,也不想說話。”
電話裡,左櫻歎了口氣,“那你就是傷心了,因為你媽媽的事。你把我送回學校我就知道你不對勁。”
徐牧風沒反駁,她覺得左櫻說的也許是對的。
“把定位發給我,我來找你。”
冗長的下午,發呆並沒有解決問題,徐牧風掛了電話,忽然覺得坐在這裡有點冷。
剛剛,電話裡,左櫻說原地不動,她很快過來。
大概快七點,太陽已經落山了,天空轉為靛藍色,四周的鳥嘰嘰喳喳飛入樹林,有點吵。
公園更熱鬧了,徐牧風甚至感受到蚊子在腿邊飛來飛去,她對著空氣拍了拍,驅散叨擾,但還是像左櫻說的那樣,坐著沒動。
在太陽的余溫散去,不遠處終於傳來腳步聲,徐牧風側目看過去,左櫻踏著昏黑過來,那道高挑的身影瞬間攜來了一點慰藉。
徐牧風恍然大悟,她不是不需要人陪,她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罷了。
左櫻走近了,戳了徐牧風一下,“喂。”
徐牧風艱難地呼吸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她:“幹嘛?”
“冷不冷?”左櫻彎下腰來,她的胳膊上還搭著一件外套,看樣子是為徐牧風準備的。
但徐牧風沒說冷,也沒說不冷。
她在聞左櫻身上的味道,怎麽那麽好聞,心情一下子沒那麽悶了。
這邊,左櫻弓著腰看她,要說點兒什麽。
在左櫻要說話的那一刹那,徐牧風抬起雙手,搭在左櫻的肩膀上。
於是左櫻還沒來記得開口,徐牧風就擁抱了左櫻。
這個擁抱非常突然,徐牧風坐著,但左櫻站著彎腰的姿態,她稍稍用力一些,讓左櫻往她懷裡靠,所以左櫻往前挪了一小步。
徐牧風下巴擱在左櫻肩膀上,左櫻垂落的發絲輕輕掃著她的側臉,有點癢,有點香。
“你剛剛說什麽?”徐牧風在左櫻耳邊小聲問。
左櫻心跳不止,輕緩回答著:“我問你冷不冷。”
“有點冷。”徐牧風闔上眼,漫不經心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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