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在上課的時候看到望舒會想到這種事?
那時候我完全搞不明白。
那一天。
路過學校廣場的時候,我想要快步走過去,但就低頭走了三步左右,就看到那條長椅下面有影子晃動。
根本不用抬頭,我就知道是誰。
但那時候再想掉頭繞路也遲了。
“……晚上好,安同學!”
伴隨望舒的招呼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望舒合上書的聲音,那聲音很小,不仔細的話根本注意不到,但是我很喜歡書被合上的那個瞬間:從書中脫離的時候會感覺現實才是另一個世界,我喜歡這種感覺。
那是我讀紙質書之前絕對不會注意到的,只有在讀紙質書時才能獲得的感覺。
哪怕是照在望舒臉上的淡淡微光,也讓我覺得有些刺眼。
陽光在她的頭頂上灑下來,那樣子,真美。
“已經很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裡?”
高中下午三點就放學了,那時已經是下午八點鍾,換做舊時代,不管怎樣天都該黑了。
之所以弄得那麽晚,是因為那天有女子聚會。
所謂女子聚會,就是和幾個班上關系比較好的女生,包括欣蕊,在一起一邊享受茶點,一邊聊一聊閨蜜話題。
對我來說,這種能夠借機管理女性間愛恨關系和收集各種信息的女子聚會是高中日常生活能夠一帆風順的必要保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雖然聊的基本上都是我不感興趣的話題就是了。
再加上每天的社團活動是沒有辦法缺席的,畢竟我可是擊劍隊的副部長啊,所以有時候確實要因為一些有的沒的,忙的比較晚才能回宿舍。
“當然會在這裡了,我在等你嘛,安同學。”她毫不避忌地走到我身旁。
我極快地退了一步:“……為什麽?”
“你課上總在看我,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錯覺!”面對她的逼近,我以斬釘截鐵式的語氣說,“我現在身上都是汗。很臭的。”
“我不會在意的。”
“誰管你在不在意,是我在意……”即使是這麽說,當她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的時候,我覺得那日的陽光跟往日相比都顯得十分溫柔。
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參加這類形式大於實際的社交活動。
*
望舒是在哪兒出生的?童年是怎麽過來的?以前在哪裡讀書?爸媽是幹什麽的?
此前,這些事情,我完全都不知道。
對我來說,望舒就是望舒。只要望舒和我在一起,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
不過現在,我得和望舒的父母聊聊這些才行。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們?我們又不是為了養大一個恐怖分子才把她養大的!”
當我表明身份,說我今日前來是想問一下令嬡生前的事的時候,門那邊立即傳來了相當可怖的喊叫聲。
我知道,無論是誰,一旦受到超過限度的壓力時都會變得暴躁、哭泣、具有攻擊性、抑鬱、無法保持理智。
人類是非常脆弱的一種生物,很多人的情緒狀態看起來非常良好,也不過是因為處於一個正常的環境當中,並不代表其本人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但望舒媽媽的反應還是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因為在我的想象當中,如果是望舒的父母的話,怎麽也應該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歇斯底裡的情緒在現今可是一種病症。
即使他們的孩子在外界看來是個恐怖分子。
“我們有理由相信令嬡和昨日發生的恐怖襲擊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事態緊急,希望您能配合。”我以標準的公務員式的口吻說道。
“那孩子已經死了十年了,怎麽會和昨天的事情有關系?”門那邊的聲音稍微穩定了下來,但還帶著懷疑。
我面帶微笑:“可能那孩子確實是死了,但這年頭打著各種幌子的人比比皆是,一旦有了蛛絲馬跡,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理,不希望打擾到你們,不過也請不要讓我們難做,這也是為了全體國民的安全著想。”
然後大門緩緩打開,一名模樣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女性現身。
是望舒的媽媽,潔玲·陳。
很漂亮,不過是那種模板式的漂亮,和一般的地球人長相差不多,所以看起來的第一感覺很普通。
而且她身上有種沉寂的死氣,面部肌肉非常僵硬。
於我來說,簡直與活死人無異。我不能發現望舒和她有任何長相上的相似。
【這就是我的媽媽喲,很抱歉,不是什麽特別的人。讓你失望了。】住在我心裡的望舒帶著笑意說道。
不,要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因為望舒是特別的,就認為望舒的父母是特別的。是抱有這樣錯誤認知的我的錯。
“可是該說的我在一開始就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實在是不知道還有什麽是沒有告訴過你們的。”潔玲·陳一邊引我進門,一邊如此說道。
我沒有看到望舒的爸爸,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探尋目光,她告訴我,丈夫現在還在上班。
昨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件,怎麽也應該去心理治療中心看一看啊。
然後她又說,公司不給放假,另外,那個人不是那麽脆弱的人。
不是那麽脆弱的人嗎?聽到這句話的我內心忍不住笑,但還是好好回答了她前面的那個問題:“我知道。但正確的事情就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進行驗證,這個過程或許很無聊,但是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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