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我應該怎樣回答呢?
我思考了下,然後說道:“……聽到您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
潔玲·陳本來僵硬的臉頰都微微顫動了起來:“是嗎?”
“您知道這種決定會讓自己承擔非常大的心理壓力。您知道,在決定中止那個孩子的維生治療後,您的內心一定會受創。但您還是為了她著想而做了決定……您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您是為了讓女兒幸福才做了中斷治療的決定。”
“是這樣嗎?”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微笑著對她的行為表示進一步的敬佩之情:“我這麽說不是肯定您的做法,也不意味著您在中止治療同意書上簽的字消失了。我只是覺得您選擇承擔這一罪孽,而不是推卸給別人,是很難得的。您知道嗎?那時候也有不少做了跟您一樣選擇的家長,但他們從頭到尾就只會指責學校沒有教好孩子,社會沒有給予足夠寬容的環境,總之,就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是,是這樣的嗎?”潔玲·陳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出於某種顧慮,硬生生忍住了。
我自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麽:“與其搭上不知道多久的時間與精力,還要承受額外的精神壓力去賺取維持女兒生命的金錢。乾脆利索地選擇中止治療才是最合理的選擇……我覺得您的決定是正確的,您不用為此感到煩惱。”
她面對我一絲不苟的笑容,聲音變得猶如低喃:“謝謝!”
盡管我本意並非如此,但我還是默默地接受了她的道謝,接著問道:“可以告訴我遺體的受贈機構是哪一家嗎?”
此前的所有紀錄片都是以某一公益組織進行代稱,拍攝公司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有此問。
“我不知道。”潔玲·陳猶豫了片刻後,卻給了我一個這樣的答案,“我們也詢問過,但好像是出於那個實驗項目保密性的考量。”
“您怎麽會連自己女兒的遺體都不知道去哪兒了?”我故意皺起眉頭,表現出責備她的樣子。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況,只要稍加施壓,很容易就會說出自己的秘密。
第25章
“不,我……”
“應該有什麽辦法吧?”
“是的,可是對方吩咐我,不可以告訴別人……”
“我是科技倫理治理委員會的上級治理委員。這次事件當中,我擁有法律層面上的優先地位,務必請您放心。”
“……那個機構的名字……叫……叫什麽來著?世界衛生組織下轄的一個機構,就是那個名字像是歐洲公司,但七成資本都由北美企業出資,經營高層多是亞洲人,據說理事會下院的一名黨派領袖也是董事之一……對了!總部就在長江中下遊那一帶。”
“white architect(白人建築師)是吧?”
聽說在二十一世紀初,這個機構還是以建築設計為業,之後參與了地球的重建工作,土木相關的工程也涉及了,似乎現今國家收容罪犯的監獄前身都是他們所建造的。為政府的人類健康工作提供一定的技術支持也就是本世紀初的事情。
他們在人類基因和意識研究上很有心得。一直都是我們科技倫理治理委員會的重點監控對象。
“是的。其中的一位教授表示想要接收舒望的遺體。”
“名字是?”
“查爾斯·伊利奧特。”
臨走前,這位媽媽堅持著自己對於女兒的‘信任’:“我一直覺得舒望和十年前那件事沒關系。肯定是被某些人栽贓的!舒望絕對不可能做出那種事!一定是被利用的!一定是為了掩蓋其他有參與其中的高官的孩子的罪行!一定是被牽連的!”
高官的孩子,是指我嗎?
雖然我並不是以那樣的身份參與其中,但是會被這樣想,似乎不奇怪。
某種意義上她也沒說錯。
這個時代,父母能選擇孩子,可孩子選擇不了父母。不過,我也沒打算在這方面解釋什麽。至今為止,我確實從爸爸的身份地位當中得到了許多便利。甚至,我就是因此,才能不受任何負面影響地繼續活著。
往停車場去的時候,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煙酒是很荒唐的東西。酒就不必說了。話說回來,你知道吸煙被禁止的原因嗎?”
當時我和望舒在宿舍玩Scrabble。
這是一種拚字遊戲,兩人對戰,回合製,需要輪流把寫著字母的牌子放進十五乘十五的棋盤,再按照拚出的英文單字計分。
在宿舍的時間很長,這是一個打發時間的好遊戲。
元音字母多,但是分值少,輔音字母分值不等,但也有一分的,因為越冷門的字母得分越高,我總是絞盡腦汁去想那些帶Q和Z的單詞。
跟望舒玩這個遊戲我就沒贏過,當時哪裡有余裕想別的,所以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不知道。”
“那是源自於人類的原始社會。那時,人們在采集食物時,無意識地摘下一片植物的葉子放進嘴裡咀嚼,結果發現它具有很強的刺激性。舊時代底層的勞工,經常需要嘴裡叼根煙才能夠從事超越體力極限的工作。只是這麽一來,那些不抽煙的人可就傷腦筋了。他們想以道德層面來禁止吸煙,以奪回【吸煙人】在勞動市場上的優勢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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