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的眸光裡存了掙扎,垂首凝視著掌心的物件猶豫的間隙,玉簪被纖纖玉指捏起。
文昭轉著這枚簪子觀瞧,複又將其別在了雲葳的頭頂:
“既是你恩師所贈,怎好隨意丟棄?戴著吧,此物乃是上佳的羊脂白玉,又是如此別致的花樣,瞧著像是將作監的手藝,日後換了裝束也不會突兀的。”
“殿下說得是,林老就給你留了這一個念想,留下吧。襄州府離此處不遠,想念了就回來,青山觀一直是你的家。”
觀主無意違拗林青宜的遺願,也不便接手閣主的位置,是以便順著文昭的話音說了下去。
雲葳頂著頭上的發簪,一時有些沮喪,垂著小腦袋沒再接話。
翌日晨起,文昭一行人帶著雲葳上了離去的馬車,不過半日光景,便抵達了襄州州府的所在。
伏在桃枝的背上,雲葳望著定襄長公主府的巍峨門庭,心底的情愫甚是複雜。
這處府邸,文昭從未來過,雖然修葺的莊嚴大氣,但自落成至今,一直空置著。
第13章 袒護
蘭月秋意盈,天高雲影疏。
文昭立在自家府宅的屋簷下,幽幽眸光靜賞黃昏遲暮,倦鳥歸巢,狀似隨意的詢問:
“余嬤嬤,雲丫頭這兩日情況如何?”
身側一年逾半百,教引嬤嬤打扮的婦人叉手一禮:
“回殿下,她一直在房中未出。她,是何身份?”
此人曾是齊太后近侍,自文昭在襄州建府,便被派了來,算是文昭母女的貼心人。
“撿來的孤女。”文昭無意吐露雲葳的真實身份:“你多費心照看。”
嬤嬤聽得此語,眼底眸光虛晃,總算知曉如何伺候這來歷不明的小丫頭了,是以頷首應承,轉身離了廊道。
暮色昏昏之際,槐夏才現身府宅,與等候良久的文昭回稟:
“殿下,寧夫人無意離去。但暗衛察覺,雲家派人來了襄州,如今就盤踞在州府。她如此僵持下去,雲家會對死訊生疑。”
“你去找了寧燁,她怎麽說?”文昭緩步走向庭院,長身立在廊下的紫薇花前,隨意折了一枝在手。
“她說世人皆當您是殺害雲葳的真凶,她留在此,也可被人解讀成雲家盯著您,意欲拿捏您的罪證,並不會生出亂子。”槐夏有些無奈的轉述了寧燁的見解。
文昭輕嗤一聲:“她現下倒無所畏懼了。難不成是失而復得,母性大發?由她罷。孤回府三日,奏表也遞去了京中,怎得,孤那好弟弟沒什麽舉動?”
“暫沒得到禁中的風聲。”槐夏如實回稟:“府中長史和典軍處,也沒收到旨意。”
“盯著襄州府兵動向,刺史那邊讓府中司馬再拉攏一二,以防萬一。”文昭隨手將花枝別在了槐夏腰間:
“你明日回青山觀一趟,那兒的後山有隻羸弱的三花狸奴,抱回來。”
槐夏將一雙眼瞪得老大:“殿下喜歡,婢子給您尋個成色好的貓兒就是,山裡野貓怕是不溫順。”
文昭轉瞬失笑,微微眨動著纖長的羽睫:“還沒有孤馴服不了的小貓兒,去吧,就要那隻。”
槐夏一頭霧水的領命離去,實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並不知,那是雲葳的心尖尖。
翌日入夜,文昭抱著被洗乾淨,毛發蓬松的小狸奴去後宅尋雲葳。
方入她的聽竹園,便見前頭正房門窗大開,一抹瘦弱身影規矩地跪在正中,不知在做什麽。
文昭心生納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背打直”…“手,抬到胸前齊平”…“手背別彎”
“住手!嬤嬤在幹什麽?”
文昭踏入房中時,瞧見嬤嬤板正的規訓雲葳,轉瞬冷了臉色,不無惱恨的出言斥責,將貓兒丟去一旁,伸手拉起了雲葳:
“起來,去榻上歇著。”
雲葳的臉色不大好,半垂著眸子分外乖覺,朝文昭欠身屈膝,朱唇輕啟,語調柔緩:
“多謝殿下,不合規矩。”
今日余嬤嬤不顧她病體未愈,教了她一日的侍君規矩和禮數。
雖說嬤嬤不曾惡語相向,但一直嚴肅的板著臉,語氣也算不得好,令她深覺不自在。
文昭見雲葳愈發疏離,臉色鐵青地扶著人的背,半推半就的把人拉去了榻前。
她的視線雖看著雲葳,話卻是對嬤嬤說的:
“雲姑娘是府上貴客,日後她怎麽自在怎麽來,禁中的那些規矩禮數,不必再學。”
余嬤嬤目光一滯,她本當雲葳是文昭一時興起,看人有幾分姿色才撿回的孤女,教管一二,日後好能承長公主府的恩情,留在府上安生做個忠心的婢女。
如今看來,她會錯意了。
“是,婢子記下了。”余嬤嬤小心的溫聲回應。
文昭把此人派來,是出於對她的信重,讓人照顧雲葳,她也心安,孰料竟適得其反。
“去喚郎中來,姑娘身上有傷,再不準磋磨胡為。”
文昭轉眸吩咐著,待人走遠,複又將貓兒抱了過來遞給雲葳:“把它帶來了,可能讓你舒坦些?”
果不出文昭所料,雲葳的杏仁大眼裡閃過一刹驚喜,可光亮轉瞬黯然,她沒有接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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