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冗長的禮單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令文昭越看越發愁。
她的皇考與母親,是幼年長在一處的青梅竹馬,禮單上的物件,可謂是二人一路成長陪伴的見證。
可她與雲葳半路相逢,十載年差,錯失好些年,自也沒有這共同記憶和幼年玩物可尋。
堂堂帝王還是第一次為送禮發起愁來,坐在書閣長籲短歎到天明,以至於雲葳第二日來朝議時,瞧見朱顏憔悴的文昭,實打實嚇了一跳!
待臣工走遠,雲葳孤身溜回書閣,不等文昭開口,就主動繞去書案後,玉指攀上她的太陽穴,給人揉捏了起來:“您怎麽了?昨晚沒休息嗎?”
“你今天住哪兒?”文昭避而不答。
“臣…回家?家母安排了差事,得去東市買些賀禮,大抵要耗費小半個月的閑暇吧。”雲葳以指腹輕柔地打著圈圈,按摩的很認真。
“備賀禮?給舒瀾意和蕭妧?”文昭鳳眸微轉,眼底浮現出一絲狡黠之色。
“是。”
“可想好買什麽了?”文昭尋思,若套出雲葳的喜好偏愛,事情就好辦了。
“臣沒經驗,到時聽舅母的好了。”雲葳回應的有些敷衍。
文昭存留的一絲僥幸落了空,索性闔眸安神,隻應一句:“行,那便回家去吧。”
雲葳本還準備著一套遊說她應承的辭令,卻未曾想到,今日文昭答允的如此爽快。
文昭卻在心底暗喜,摸不準丫頭的喜好,她就需要大量時間給人籌措禮單,總不好當著雲葳的面挑挑選選,能得些獨處的空當仔細思量,甚合心意。
“所以陛下緣何乏累至此,昨夜有何惱人的心事嗎?”雲葳壓不住心底的好奇,骨碌著滴溜圓的瞳仁發問。
“朕不適應。”
“您不適應什麽?”
“昨晚身邊沒有香香軟軟的小甜心,惱人的很。”文昭肆無忌憚地說著俏皮話。
“臣不香也不軟。”雲葳知曉文昭在敷衍她,青天白日竟拿她打情罵俏,她隻哼笑一聲,把殷勤的手指一並縮回衣袖間,顯然是不愛聽了。
“朕懷裡這隻就是裡裡外外都香香軟軟的。”
文昭趁她不備,腳腕翻轉的一刹,反手把人撈進自己的懷裡,故作誇張的把大腦袋埋進雲葳的玉頸間猛吸兩口。
雲葳猝不及防栽進她懷裡,略顯促狹地紅了臉頰:“陛下…別鬧。臣該去前省當值了。”
“快些走,朕的魂兒又要被你這小妖拐帶跑了。”文昭毫無留戀地松開手,還順帶把人往外推了推。
雲葳背著身子磨起後槽牙,極盡草率的躬身一禮,快步離開書閣後,才悄咪咪拂袖嘰歪了句:“過分!”
待人走遠,文昭招手示意秋寧近前,與人附耳交待半晌。
秋寧一怔:“您要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物作甚?怕是都在內府庫最深處,不好找的。”
“去找。”文昭丟給她一個冷眼,根本無意解釋,幽幽補充道:“去尚宮局問問,西南藩國進獻的長毛白玉兔可有?選一對兒養著。”
秋寧再度懵圈,一時竟猜不透文昭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了…
“聽不到?”文昭一夜未眠,氣性大得很。
“婢子遵命。”秋寧頭皮發麻,腳底抹油,溜的飛快。
不過半日光景,她便把文昭討要的物件悉數抬進宣和殿,大大小小的箱籠擺滿了殿內的過道。
“去寧府傳話,明日午後讓寧燁去坤儀宮見太後。”文昭自書案後閃身而出,隨手擺弄著箱籠裡的物品,又道:
“選個新的漆木箱送來,你今晚便不必在此候著了。”
“是。”秋寧愈發納悶兒,文昭這是要自己拾掇陳年舊物不成?還不讓人伺候的?
當晚宣和殿燭火通明,寢殿內卻漆黑一片,文昭又沒回來。
不過翌日晨起再瞧,這人的面色倒是容光煥發,一派神清氣爽的模樣。
見秋寧帶著宮人入內,文昭大手一揮,指著那些翻亂的箱籠:“都抬回倉庫鎖起來。新箱子落同心鎖,移送寢殿。”
一語入耳,秋寧好似咂摸出了文昭這一通折騰的用意,偷摸咧咧嘴,指揮宮人又把舊物搬回去封存仔細。
當日午後,一無所知的雲葳在前省當值,因手頭公事外出的間隙,竟在宮道處撞見一身公服,正欲出宮的寧燁。
“娘?您怎入宮來了?”雲葳一臉茫然,上前寒暄。
寧燁眯眼端詳著閨女,想起方才齊太後拉著她妹妹長妹妹短的熱嘮言辭,渾身尷尬不自在的余威猶在,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陛下要另賜府宅,命寧家遷居的事,你可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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