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內侍領命前去, 不出兩刻便又孤身折返。
文昭常服都已換好, 卻沒見人,一時滿心不悅:“她磨蹭什麽?”
“回陛下,平南王說, 郡主帶著小雲姑娘,一道去雍州祭祖踏青,昨日出發的。”小內侍戰戰兢兢地回報。
“去雍州?她可曾遞了表奏來?誰準她去的?”文昭滿目驚訝,雲葳拉著妹妹出京去撒歡,竟然不告訴她!
小內侍不敢答話,只在心底嘟囔:人家如今沒有官身,去何處哪裡需要請旨。
文昭心裡堵得慌, 瞥見小內侍畏畏縮縮的模樣,愈發煩躁, 揮手趕人:“出去,沒你事兒了。”
秋寧偷摸攥了攥拳頭,心裡默念,文昭可別給她找事。
“秋寧,她昨日才走,你現下派人去追,三日把人帶回來,可能做到?”
怕什麽來什麽,文昭的魔音入耳,她隻得任命領過差事,卻不忘問一句:“若郡主以祭祖之名搪塞,不肯回京呢?”
“那朕就不要她了。”文昭慪氣放出狠話,雲葳若真去祭祖,寧燁怎會不跟著?小騙子!
“…是。”秋寧心裡直打鼓,真這麽傳話,雲葳能乖乖回來就怪了。
文昭背著手原地轉一圈,又闔眸把人喚了回來:“慢著,你自己想個說辭,把人哄回京。她若鬧起脾氣怨怪於朕,回頭拿你是問。”
“……?”秋寧半垂的眉目間皆是怨懟的苦澀,垂著腦袋緩了半晌,才回道:“婢子領旨。”
“愣著作甚?快些去!”文昭火急火燎,巴不得下一瞬雲葳就出現在她面前。
秋寧快馬加鞭往雍州追去,轉天午後便瞧見官道上寧府悠哉悠哉緩行的車駕,忙不迭地加速包抄,將人攔下。
可那馬車上,竟只有雲瑤一人。
而此刻宣和殿內,文昭對著一張傳書,正在氣得拿拳頭砸桌子。
槐夏傳訊,雲葳帶著她和桃枝半路往余杭的方向去了,雲瑤入雍州,就是個幌子罷了。
“到處亂跑,還不吱聲,愈發放肆!”文昭手撐桌案,臉上的慍色鮮明,京城往余杭,一路疾馳來回也得十余日,更何況雲葳那小身板嬌滴滴的,才不會急行軍般趕路。
她咬牙緩了須臾,壓下滿腔憋悶,眸光一轉便吩咐羅喜去傳令:“讓蕭妧帶著一百禁軍,往余杭去,沿途隨行護衛,把人平安送還。”
“陛下,蕭副使快要大婚了,這會兒把人派出去嗎?”羅喜怕文昭氣糊塗了,大著膽子與人周旋。
文昭當真迷糊了,一半腦子想著雲葳的安全,一半腦子與人賭氣,險些忘記這要緊的症結。
“罷了,齊相的幼子不是履新左衛了麽?讓他去。”
“喏。”
換過的人雖然信得過,但話怕是不那麽好開口的,若蕭妧去,強行把雲葳拐回來都成。
文昭頗為無奈,每日過得宛如孤寡伶仃的可憐人,在大興宮內長籲短歎,惹得一眾宮人每每睡覺前都要闔眸許願,默念八百遍,求雲葳早日歸京。
初夏五月,槐香沁人,滿庭落花如雪,馥鬱的花枝間,那隻跳脫不按常理行事的貓咪總算現身於禦園深處。
“陛下久等了。”雲葳一身月白色軟煙羅的襦裙靈動飄曳,立在紫藤蘿下,明眸皓齒櫻桃唇,好似天仙下凡一般。
文昭轉眸瞧見,倏忽間竟有些呆愣,隻一眼,沉積多日的怨氣竟消散了七八成。
“還知道回來?”她故作淡然,坐在涼亭的石桌處不動,把視線也挪開了。
“舒侍郎與蕭姐姐要成婚了,臣答應她們要去赴宴,自該回來的。”雲葳偷摸勾勾嘴角,明知文昭想聽她服軟,她偏不讓人如願。
文昭捏著茶杯的指尖漸漸泛起青白,覷起鳳眸瞄著茶湯的水汽升騰,沉聲問了句:“朕何處得罪你了?”
“臣惶恐。”雲葳躬身拱拱手,俏皮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受不起。臣何處錯了,請您明示。”
話到此處,文昭忍不住,不想再與她演戲,揮手屏退宮人,緩步移下台階,站定在她面前,伸手挑起她低垂的下頜:
“你那點小把戲,朕一早看穿了,還要裝多久?要麽說實話,要麽冊後大典免了,看著辦。”
免去冊後大典?那還得了?雲葳才不傻,先封妃迎入內廷再冊後,才會無有典禮,文昭這話出口,可真是又損又壞!
雲葳拂開她的手,氣鼓鼓冷哼一聲,中氣十足的與人掰扯:“臣不過出去散心,哪有陛下事事瞞著臣,一紙詔書過府,打臣個措手不及的霸道行徑讓人憋悶。您若不冊後,臣就不嫁您。”
文昭一愣,這是怨她了?難道她精心準備的聘禮不是驚喜,反成了驚嚇?羅喜那廝嘴裡的話,可信度已然存疑。
“不嫁?上了賊船還想下去?”文昭心裡雖在打鼓,面色卻氣定神閑,伸手攬了她入懷,與人咬耳朵:“你若胡鬧落朕的顏面,朕就把你的貓皮扒了,試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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