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如此敷衍,可是對朕的決議不滿?”文昭覷了眸子,幽幽詢問。
“臣沒有,望陛下明鑒。”雲葳深覺莫名,她不過公事公辦的應和,怎就敷衍了?
“沒有最好,反正你也不會踏出大興宮,這些紛雜事,總要有人替你打理。寧燁是你母親,你放心,朕也放心。”
文昭莞爾輕語,觀瞧著雲葳的身量,補充道:“昔年給你裁的官袍定是不能穿了,先找瀾意借一身。”
“是。”雲葳拱手一禮,“臣告退。”
文昭的視線追逐著雲葳的背影盯了須臾,便轉落於嘎巴嘴的秋寧身上:
“你有何話?方才門外鬼鬼祟祟的靠近朕,想做什麽?”
聽得文昭略顯不耐的語氣,秋寧委屈巴巴抿抿嘴,自袖中抽出了花枝來:“方才雲侯把此物別在您的腰間了,婢子只是給您取下來罷了。”
文昭顯然頗覺意外,眉心整個擰成了一團,捂著額頭,表面空留一聲長歎,心底卻是暗道大意,把雲葳這個睚眥必報的小兔崽子罵了千百遍。
第63章 及笄
三月鶯蝶流連, 楊柳茸絮勝雪。
文昭垂眸掃過雲葳的衣衫,隨手給人摘去領口處粘連的一個輕薄柳絮,柔聲叮囑:
“今日及笄,雲家既出言相邀, 你便忍上半日。雲府裡有寧燁護著, 府外槐夏會一直等你, 無需擔憂, 也莫要生事。”
“臣記下了。”雲葳微微頷首,朝人欠身一禮, 轉頭走去了宮外。
目送著雲葳離宮, 秋寧忍不住調侃:“讓雲侯回趟雲家,仿佛逼她入魔窟一般,臉上的表情好不惹人疼。”
“讓你手底下的人都機警些, 今日雲葳在雲家見了何人, 朕都要知道。”文昭的話音幽沉, 眸色更是晦暗。
“是。”秋寧喟然一歎,暗地裡心疼了自己須臾,這些時日, 她花費在雲葳身上的心力,是愈發多了。
“南邊的軍報可有?”文昭再瞧不見宮道上的那抹瘦弱身影,興致缺缺地回了宣和殿。
“暫無。”秋寧腹誹,昨日才給您遞回一封,怎可能今日還有?再盼著打勝仗,也不能如此心急吧。
“元照容最近可還安分?”文昭接過隨侍手中的一杯熱茶,狀似無意的詢問。
“您放心, 婢子的人一直盯著,元姑娘在西疆查案尚算勤勉, 並無異動,只是也無甚進展。”秋寧如實回應。
文昭斂眸抿了口茶,忖度須臾又道:“蕭妧那邊若是缺人手,你盡可能給她抽調齊全,這丫頭倒是個伶俐的,可以栽培一二。”
“是。”秋寧半蹲下身子,給茶爐添了少許炭火:“您今日放桃枝跟雲侯出宮去,那晚些她是回掖庭,還是…”
“讓她跟著雲葳吧,再關也關不出實話來。”
文昭深覺無奈,只剩慨歎:“念音閣的人,只怕雲葳是嘴最松的。”
秋寧不敢評判雲葳,隻得轉了話題:“洛京行宮修繕妥帖了,太后有意下個月移駕安養,吳尚宮讓婢子跟您知會一聲。”
“下個月就走?”文昭頗覺意外,擱下杯盞思忖:“母親最近的情緒不太對,好似有意躲著朕。”
秋寧沒敢接話。
文昭自嘲苦笑了聲:“朕知道,母親看不慣朕事事提防,把耶律太妃和文婉看得嚴實,又在前朝忙著分化齊相的權柄。約莫她耳邊,文婉和齊相的牢騷就沒斷過,自不會想見朕這個六親不認的罪魁禍首。”
“陛下,您莫如此說自己。”
秋寧心疼得緊:“您思慮萬千,都是為了大魏江山社稷。太后耳聰目明,也定然理解您的苦心。想來太后只是在大興宮這四方宮苑住得憋悶,這才要換去行宮尋些新鮮的。”
“憋悶”二字入耳,文昭悵然一歎,若論憋悶,這滿宮裡,怕是無人比她更憋悶了。
日日提心吊膽提防著身邊人,她身心俱疲,自即位以來,便少有安穩。這份苦澀,卻不知該尋何人宣泄,連母親都與她日漸疏離了。
“著人去準備,知會雲相,朕要隨母親去洛京小住。”文昭眸光一轉,便有了新的考量。
秋寧頗為驚訝,拱手一禮,快步去前省傳令。
彼時雲葳已然立在了雲府的大門外,望著整肅巍峨的相府門庭,她的眸子裡泛著酸澀。
十六載光陰荏苒,這本該是她的家,本該是護她愛她的港灣,今時於她而言,卻更似看不透深淺的地獄。
“雲侯。”相府管家恭敬卻疏離的朝著她微微作揖:
“正堂裡族中親長和賓客都到齊了,您請隨老奴入內吧。”
雲葳微微頷首,隻低聲道了句,“有勞。”
她轉眸示意桃枝留在府外接應,自己跟人進了雲府。
“今兒是您的大日子,大爺特意告假未去大理寺,候著您呢。”管家在半路尋了話頭與人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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