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來人退去殿外,一路飛奔,帶著禁中的守衛直奔雍王府。
雍王府近兩千親兵與三千禁軍內外僵持著,青天白日,甲胄林立,一時間京中人人自危,長街空寂無人。
得了消息的齊明榭再也坐不住,京中生亂是大忌,他心慌不已,氣鼓鼓地跑去了宣和殿,與文昭詢問原委:
“陛下,您可否明示老臣,今日這道道旨意,究竟為何?左右衛守護大興宮,兵力不過七千,您調走四成人馬,禁中安全如何保證?”
文昭無意相告,隻淡聲敷衍:“朕自有考量,舅舅無需擔憂,晚些放值早些歸家去。”
“…陛下…”
“朕累了,齊相請回罷。”文昭見他無意罷休,直接出言趕人。
“唉。”齊明榭憤然拂袖一歎,搖著腦袋出了宣和殿。
先前文昱在位排擠他,今時親外甥女依舊事事不與他商量,老頭子身居宰輔位,卻時時臨深履薄,撐得格外艱難。
齊相離去,殿門合攏,房中複又靜謐無聲。
文昭立在花窗前,望見西斜的落日,喃喃自語:“風雨前的寧靜最是詭譎,快了吧…”
雲葳被困在寢殿一整日,眼瞅著晚霞漫天,青幕吞噬下橙紅暖暈,就是不見文昭歸來,羅喜更是躲了一天都沒現身。
直到用過晚膳,她百無聊賴地杵著下頜打瞌睡時,一陣喊殺聲將她從迷糊的睡夢中驚醒,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前頭出事了……
雲葳蹭地竄起身來,抬手攀上殿門,卻如何也拉不開。她踮起腳尖透過門縫觀瞧,隱約能看見遠處火把的光亮。
“咚咚咚…把門打開!外面的,開門!”
雲葳急切地拍打著落鎖的殿門,她不知這是文昭的戲碼還是意外,明火執仗的廝殺,怎麽想都極盡危險,不似做戲。
“姑娘,陛下有令,您不能離開寢殿,請您不要為難我等。”外間的隨侍不知幾時,悉數換成了油鹽不進的禁衛。
雲葳又急又氣,把門砸的哐哐作響,卻也無濟於事。掙扎了半晌無果,她頹然地癱坐在地,把什麽都瞞著她的文昭罵了千百遍。
入局的都是她的親故,都是她在乎的人,她做不到心如止水,無動於衷。
她無助地四下掃視著,門窗是出不去的,怔愣之際,她忽而想起,先前槐夏帶她走的,是房梁旁的小天窗。
雲葳眼底閃過一瞬光亮,手撐地板爬起身來,挪動著大殿內的陳設,架起了一歪歪斜斜的“長梯”。
爬上房梁,鑽進天窗,翻過屋頂,抱住老樹,悄無聲息地溜下樹乾,繞去宣和殿的後窗處,再探窗入內…
雲葳忽覺自己真成了一個飛簷走壁的野貓,在禁中如做賊般小心審慎。
“哐——”
翻窗落地的刹那,一道出鞘的寒芒架去了她的脖頸處,驚得她打了個哆嗦。
雲葳這才發覺,靜謐的宣和殿內,已然埋伏了百余帶刀侍衛,盡皆滿面肅然。
“別動,跪下,手抱頭。”侍衛小聲命令著,危險的刀鋒緊貼著雲葳的動脈。
雲葳隻得照做,小聲分辨:“我來見陛下…”
“閉嘴,再動就地格殺。”刀刃又貼近了些許,雲葳脖頸一痛,好似被割傷了皮肉。
她隱隱揣度,這些人該是文昭安排的守衛,而非劫持文昭的人。
侍衛給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那人腳步無聲無息,抬腳往裡間走去。
不過須臾,文昭便冷著臉尋了過來,誓要看看是哪個賊人有這般能耐,能混進她的殿宇。
等她繞過屏風時,卻轉瞬傻了眼——
“小芷?!”
文昭怔愣當場,揮手示意人撤去兵刃,滿目狐疑地問道:“你怎麽跑出來的?外間亂兵廝殺,不要命了?!”
命門處的威脅撤去,雲葳眼角一酸,便後怕地紅了眼眶,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地,委屈巴巴地嘟囔:“臣擔心您,外頭喊殺聲不斷,這是怎麽了?”
文昭深覺無奈,暗道禁衛不中用,二十余人竟看不住一個不會絲毫功夫的雲葳。
她近前兩步,朝人伸出手去:“起來,既跑了來,就在此候著,莫再回去了。”
雲葳遞了手過去,借著文昭的力氣從地上爬起身來,垂著腦袋沒言語。
文昭這才瞥見雲葳的右頸間染了些微血痕,悄然甩了她一記眼刀,拉著人往書閣走去,轉手落下門閂。
“怎就不聽話?不讓做什麽,偏要做什麽。朕今早的命令,你當耳旁風不成?”
文昭拎出絲帕給她擦拭傷口,壓著後怕冷聲嗔怪道:“今夜右衛兵變,刀劍無眼,方才守衛若一刀下去,也是情理之中。”
“臣害怕,怕您的局失控,怕您有危險。”雲葳愈發委屈,癟著小嘴掉了個大珍珠。
“朕就那麽蠢?”
文昭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取了藥膏出來,沒好氣地給人上藥:“哭什麽?你抗旨不遵,平白害朕擔心,還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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