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且月沒有注意金溪在做什麽,她此刻心裡充斥著兩個字:退賽。
入場的那一刻,看見小小的空間裡密密麻麻地聚集這麽多人,當她們的目光齊齊向她襲來時,她的心跳動得劇烈,連氣都要喘不過來。
她後悔了。
她幾乎可以預見當在舞台上出現失誤時眾人驚呼,以及站在人群中的那個人冷漠的目光。
負面情緒不斷蔓延,她靠在椅背上,指尖狠狠地掐入手心,不安的眼神讓她的微笑都變得違和。
其他公司的練習生無意間瞄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金溪,且月她......不開心嗎?”忍了又忍,對方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是,且月性格可好了,她就是太內向,有點害羞。”金溪擔心別人會對好友留下不好的印象,接著補充道,“且月是為了陪我才來的。”
她用腳尖輕輕碰了下好友,介紹道:“且月,這是閃耀傳媒的夏子舒和白楚楚。”
“你們好呀,我叫夏且月。”夏且月還沒回過神,下意識笑著,得到對方的回應後又害羞地轉回原位。
不對。
她眼神頓住,皺起眉頭複盤剛才的狀態。
剛才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是在討好。明明告誡過你那麽多次,但為什麽你依舊通過貶低自己來獲得別人的喜歡?夏且月,你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惡心嗎?
對自我的批判愈演愈烈,心中的怒火夾雜著恐懼幾乎要將她吞噬,臉上的笑即將維持不住,仿佛身邊的一切都在尖叫著要離開這裡。
直到久違的身影出現在座位席下。
“秋令竹竟然真的來參加選秀了!那我們還比什麽呀?”
“她的《摩天輪》在我歌單循環了好久!”
“竹子!我是你粉絲!媽媽愛你啊啊啊啊。”
明明有那麽多人在歡呼,世界卻逐漸變得安靜。
咚咚咚。
夏且月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動還是對方在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她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在她的處心積慮下她們終於重逢了。
她一直關注著秋令竹的動態,可是她不想像隻老鼠只能躲在陰溝裡偷窺著對方,她也想光鮮亮麗地走到秋令竹的面前,驕傲地直視對上她的眼眸,讓對方知道,現在的夏且月過得很好。
所以她同意了進娛樂圈,同意了參加選秀。
可是當看見秋令竹的那一刻,那些在大腦裡排練過無數次的場景轟然坍塌,壓抑太久的自卑傾瀉而出。明明站在更高的位置,可她覺得自己依舊在仰望著。
或許來參加選秀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現在的她有什麽資格讓對方看到她?憑鑲邊的龍套還是半路出家的業務能力,亦或是見到太多人就想要逃跑的本能?
夏且月不知道如果秋令竹和她打招呼她要用什麽姿態什麽語氣什麽內容去回應。其實她知道對方早就不在意她了,她......算什麽呢?
可是,萬一呢?
秋令竹掃一眼座位,忽略眾人讓她坐到1號位的起哄,狀似隨意地指向夏且月的前一排,說道:“我們坐那吧。”
夏且月下意識將目光垂向地面,咬住嘴唇內壁,強迫自己將眼神放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她的心裡早已翻江倒海,跳動得比很久以前跑八百米還要激烈。
秋令竹就坐在她的前面,熟悉的味道隨著對方走動時帶起的風飄向夏且月,溫和又平靜,不帶一絲張揚卻能掩蓋其他所有的一切。
她突然忘記了如何呼吸,呼氣吸氣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是因為我才選擇坐在這裡嗎?可是她的表情很平靜,所以只是巧合吧。
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又有一點委屈。
憑什麽呀?
憑什麽秋令竹都走了這麽遠了,只有自己還停留在過去。
太不公平了。
察覺到自己的淚水即將失控,她趕忙用右手用力捏捏自己的手腕,視線平移至旁邊的牆壁,強迫自己去想其他事情。
“且月,中間的那個練習生好漂亮!”
金溪察覺到好友下撇的嘴角和泛紅的眼眶,但有那麽多攝像機錄著,她不好直接安慰,只能激動地摟住對方,想把她的難過用力搖晃出去。
夏且月任由金溪對自己發起一連串進攻,苦笑著將那些複雜的心緒短暫地歎了出去,面上無奈語氣卻帶著顯而易見的依賴:“你更漂亮。”
范安然感受到身後的熱鬧,輕咳一聲,捋了捋精心打理過的長發,將頭傾向秋令竹,一隻手擋住嘴,溫柔地調笑:“好多人啊。”
像是善解人意的富家大小姐,舉止投足間總是不經意地帶著幾分貴氣。
秋令竹此刻的心情算不上愉悅,也清楚隊友的目的,還是選擇了配合。
“以後我們會面對更多人的。”她故作熟稔地安慰道。
身後的聲音戛然而止。
秋令竹她們卻聊了起來,從強勁的競爭對手到未來的期待,滔滔不絕。
直到林PD和導師們入場。
全場燈光熄滅,聚光燈打在導師們的身上,空靈的歌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入表演,隨後便是炸裂的舞蹈。
全場躁動,就連夏且月都忍不住站起來扔掉那些雜念投入這場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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