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是你的馬甲,好心姐姐也是你,我的擔心和著急,是取悅你的砝碼嗎?”
沈之蔻斂去眸底暗色,表情有點冷,她無從解釋討債的事,因為那確實是她蓄意演的一場戲。
她知道曲蓁有多心軟,所以故意編造了那樣的家世背景,袒露出柔軟、脆弱、惹人心疼的一面,從危險的獵人變成孱弱的獵物,讓她答應每天準時回家,讓她放下陌生主動靠近,倘若曲蓁再細心一點,就能發現當年的何雨也是這種說辭。可她總會在這種事上栽跟頭,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騙,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是。”沈之蔻否認道。
然而曲蓁沒有再追問,亦或是答案在事實面前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而且從被發現到現在,隱瞞許久的沈之蔻都沒有向她道歉。
一句對不起都沒提。
比起她的失態與狼狽,沈之蔻看起來從容太多。
“在嶺山是你來救了我,對嗎?”曲蓁聲音沙啞,“醫院的人知道你的身份,考古研究中心的人知道,嶺山的村民們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裡……”
“算了。”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垂敗般抿了抿唇,“謝謝你。”
無論如何,她都舍不得傷害沈之蔻,即使被欺騙了這麽久,當她發現後也並沒有憤懣地質問、惡語相向,亦或是做出其它過激的行為。
她只是縮回了自己的殼子裡,像小時候被騙到樹下淋暴雨那晚,蜷縮在角落掉眼淚。
時過境遷,昔日的雨凝變成了今時的雪。在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海城迎來了第一場初雪。
在嶺山塌方下,她不甘心地掙扎著想活下去,想再陪沈之蔻更久一些,想牽著她的手與她同淋雪共白頭。可如今下雪了,她卻主動松開了沈之蔻的手。
繞過沈之蔻離開,曲蓁望著溫馨小窩內熟悉的景象,短暫地茫然一瞬後,又徑直走到次臥,收拾一套衣服裝好,她拿起書包推門而出。
廊道沒有開燈,沈之蔻站在右側,目光觸及她手上的東西時,神色微變。
“你要去哪兒?”
曲蓁沒有回答,她覺得她們彼此都需要獨處和冷靜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她會重新思考她們的關系。這是沈之蔻的房子,她的離開才是合適的。
沈之蔻望著她,一字一句道:“你答應過我,不會讓留下我一個人。”
“你也答應過我,不會騙我。”曲蓁聲音很輕。
“我不允許。”
“婚前協議裡並沒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條約。”
不遠處的抽櫃裡,還放著上次易感期留下的手/銬。思緒沉浮間,壓在心底的惡劣念頭又湧出如潮,然而不過幾瞬,沈之蔻還是放棄了。
曲蓁向前一步,想要繞開她,卻毫無防備地反被她攥住手腕,推到牆面四目相對。
“以前的事我可以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都沒有玩弄你的感情。”
沈之蔻遠沒有表面那麽鎮定自若。
在她的成長歲月裡,沒有人教過她怎麽去喜歡一個人,如何去愛一個人。她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負面陰暗的,沈文汐只會告訴她別奢望,她不配擁有任何東西。
以至於她第一次發覺自己對曲蓁完全不一樣時,她甚至去詢問了醫生。
醫生也很驚訝,揭曉答案後,彼時將滿二十四歲的她返回自己的房間,第一次開始探索喜歡這個詞。不是對物品、動物等的喜歡,是對心上人的喜歡。
但沒有任何一本書中的描述,符合她對曲蓁近乎於本能的喜歡。
被疾病折磨的漫長時光中,她總告訴自己要隱忍、克制、禁止奢望,可向來自控力極強的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夢裡夢外,她都想要知曉曲蓁的生活,想要與她有或多或少的聯系,於是她放任了自己的奢念,做一些不恰當的事。
心臟似被一顆尖銳的碎石碾過,疼得血肉模糊。
沈之蔻攥著她的手,去覆蓋左胸腔的跳動:“蓁蓁,你感受到了嗎?它在為你而跳動。”
“從我們認識以來,我向你說了很多謊,我做錯了事是真的,但我喜歡你也是真的。”她用那隻長著凍瘡的手,觸碰曲蓁的臉頰,“對不起,我會改的,我不會再騙你了。”
“蓁蓁,不要走。”
從不允許到祈求的轉變,不過短暫幾分鍾。
曲蓁的眸底洇出淚意,她想像以前那樣喊沈之蔻姐姐,可她的嗓子眼像堵了一團棉花,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也不知道究竟該怎樣稱呼眼前人。
明明今早她們還在親昵地擁抱親吻彼此,情意濃濃地耳鬢廝磨,到夜晚卻從最親密的伴侶,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往日裡的情意令她們都舉步難行。
她張了張唇,還沒說話就被沈之蔻吻住。
唇線被挑開,唇瓣和舌尖都被反覆舐撫,沈之蔻的吻不再溫柔,像極了她曾送過的那束鳶尾花,回予絕望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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