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幼明顯不信，隔著電話也能聽出她呼吸變得粗重。

　　“我已經給過你很多錢。”沈念斟酌著用詞，“已經花完了嗎？”

　　奚幼撇嘴：“那點錢怎麽夠用？”

　　沈念：“都被你爸要走了？”

　　奚幼：“……”

　　沈念有時會恨自己心太軟，就好像現在，明知道奚幼和自己上輩子的死有脫不開的關系，她卻沒辦法徹底怨恨對方。

　　說到底，奚幼和她有太多相似之處，一輩子都被沈家這根粗礪的麻繩勒得喘不過氣。

　　但身為女主，奚幼其實比她更可憐，她還有原生家庭的苦難要背負。

　　沈念陷入回憶時，奚幼已經輕蔑一笑：“不想給我錢就直說，羅裡吧嗦幹什麽？”

　　她吸了一下鼻子：“沈念，你變了，我對你好失望……”

　　沈念：“……”

　　奚幼的聲音逐漸帶上哭腔：“你還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什麽嗎？你承諾過會永遠對我好的，可現在呢？

　　“你移情別戀喜歡上別人，對我一天比一天冷漠！”

　　沈念想開口：“其實你……”

　　“不要說了！”奚幼突然激動大喊。

　　她哽咽著控訴：“你跟那些人其實一樣，你也加入到欺負我的行列了！”

　　沈念揉了揉眉心。

　　她消耗為數不多的耐心等她緩和情緒，之後才開口：“如果你父親那邊威脅你，你可以跟我說，我想辦法幫你。”

　　她長舒一口氣：“你總不能這樣一輩子都被他吸著血吧？”

　　奚幼愣愣反問：“幫我？你怎麽幫我？”

　　她抹了一把眼淚：“你如果真想幫我，就不要問那麽多，趕緊給我打錢。”

　　“抱歉，我不會再給你錢了。”

　　沈念走到結帳的地方，將東西一一擺到台上：“或者，你告訴我要錢做什麽。如果真的很緊急的話，我可以考慮借給你。”

　　“沈念……”奚幼呢喃著喊她的名字，“我，我……”

　　她糾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偏偏這時候，洗完澡出來的沈醉發現沈念還沒回家，給她打了個電話。

　　沈念看到新的來電，跟奚幼說了聲“稍等”，暫時封存了這邊的通話，接起沈醉來電。

　　“小姑姑？對，我在超市，馬上就回去了。”

　　兩人交談的時候，奚幼紅著眼眶看著好無響應的手機屏幕，目光完全放空。

　　“奚幼？”身前傳來一聲蒼老的呼喚，她愣愣抬頭。

　　對上沈璧目光後，奚幼渾身一激靈。

　　她抹去臉上殘存的淚痕，挺直身板恭敬喊了聲：“晚，沈姨晚上好。”

　　苦悶散步到此處的沈璧瞥了她一眼：“你在這做什麽？”

　　“沒什麽。”奚幼低下頭，笨拙掩飾自己的表情。

　　“沈姨，我還要做作業，我，我先回屋子裡了。”

　　沈璧聞言微微凝眉。

　　她站在陰影中，奚幼無法看清她表情，只聽到突然幽幽開口：“你和沈念……在一個學校吧？”

　　“對。”奚幼老實回話，“我們是一個班的。”

　　沈璧若有所思：“這些年，你們兩個倒是形影不離……”

　　奚幼扯了扯唇角。

　　見她默認，沈璧眯起眼睛：“你們念的什麽專業來著？沈念……她最近在學校怎麽樣？”

　　到這裡，奚幼才察覺出有些不對勁。

　　沈璧會問這些問題，證明她從來不關心兩人。奇怪的也就在這裡，明明不關心，為什麽今晚突然詢問這些事？

　　奚幼愣怔片刻，開口回答道：“是表演系的。

　　“去年填志願的時候，沈念沒什麽想讀的，就跟我一起報了相同專業。”

　　“哦，這樣啊。”沈璧看著她，突然勾起唇角，“沈念很重視你啊。”

　　奚幼攥著手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大半夜的，你在這裡哭什麽呢？”

　　下一刻，沈璧走出陰影，來到她身邊。

　　她好像這時候才發現奚幼的窘迫無錯，溫和握住她手腕：“你有什麽困難，大可以和姨說一說。”

　　奚幼身體重重一抖，愣怔盯著她臉上陌生到令人發寒的笑意。

　　“奚幼？”沈念安撫完沈醉，在電話裡喊她姓名。

　　她好聽的嗓音在電流的干擾下顯出幾分不真實，遙遠如同天邊不可及的星光。

　　“你還在嗎？”

　　奚幼突然回神，手忙腳亂舉起手機。

　　“沒，沒事了。”

　　在沈璧注視下，她話都說不利索。

　　咬住下唇勉強保持鎮定，最後，奚幼匆匆留下一句“先不說了”，用力按下掛斷鍵。

　　“……”收銀台前，沈念看著已經斷開的通訊，眉心一蹙。

　　但她顯然不可能分出太多精力去關注奚幼。

　　沒想太多，沈念隨意將手機揣進兜裡，提著兩大袋子戰利品返回自己和沈醉的新家。

　　沈宅中。

　　“沈姨。”奚幼抬眸與沈家這位城府極深的家主對視。

　　她心中其實明白自己絕對玩不過對方，但比起處境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沈念，奚幼非常清楚誰才是真正可以幫到自己的人。

　　沈璧也恰到好處展現出自己的善意。

　　她親熱拉著奚幼的手：“我們許久沒好好說過話了吧？”

　　說著，她勾唇一笑，擠出滿臉密密麻麻的細褶子：“走，到屋裡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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