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芢是奇怪的,但她足夠溫柔,能夠包容自己的與眾不同,那如果她們一起看過海上的煙花,或是一起在林中慢步,那自己會愛上她,也未嘗不是一種自然。
那麽這就不是她的錯了,她不過是在這個時空踐行著另一個時空的心之所向,那最蹩腳的理由也成了最合適的借口。她告訴自己現在,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在夢中。
她選擇在現實死去,在現實做夢,至始至終,沒有什麽不同。
她只是做了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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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醒來的時候荀安先後三次受到驚嚇,第一次是轉頭髮現身邊躺了個人,第二次是回憶起昨晚發生了什麽,昨晚的之前發生了什麽,之前的之前發生了什麽,自己還有幾天好活。愈想愈恐怖,最後一頭從床上坐起,看了眼杜芢,就下床去倒杯水讓自己清醒。
沒敢看第二眼,沒敢含情脈脈地看,總覺得關系不對。
剛出臥室門就看見了一個會動的“雪屋”朝自己駛來,在她叫出聲前這個詭異的半圓體自己先開口,說它叫Elise,是這裡的智能家用機器,它昨晚已經載入了荀安的信息,有什麽需求可以跟它提。
荀安不知道這麽大個東西為什麽昨天從未出面,也覺得昨天想了很多次杜芢沒人照顧的自己像個頂級蠢材。
她開口,隻問了這個機器,杜芢昨晚衝的可可粉去哪取。
於是等杜芢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坐在床邊,幫自己吹著熱可可的女人。荀安說還以為杜芢會睡很久才醒,她這起得有點早了,這杯可可還很燙,她得幫她先吹吹才行。
杜芢眨巴著眼,兩秒後才回憶起眼前這模糊的人影是誰,等荀安把可可遞到她手上的時候她還在恍惚,她總覺得這場景太魔幻,應該不屬於自己。低頭抿了口熱飲,才緩緩說出“感覺死而無憾了”這樣的話,她一般不會不經大腦地說直白的話,但剛醒的人總是帶點傻。
“不會吧,這什麽牌子的啊這麽好喝?能不能給我也嘗兩口?”荀安像嘗試握手的貓那樣朝杜芢招了兩下手。
“啊?哦……好。”杜芢把剛收下的杯子又遞回去,她其實心裡想的“死而無憾”的理由是她從未被別人這樣看著起床,從未被這樣照顧,感覺有點感慨,或許這感慨該譯作小小的幸福。
只是等把杯子遞出,她又錯過了解釋的好時機,她看著荀安很刻意地轉過被抿過的那一面,小口喝了一口,吧了吧嘴,得出了“齁甜”的結論。
夢是太好,可可是太甜,杜芢暗自想:真不知道這人合適的度到底該是哪一度。
她還是不喜歡自己愛的東西老被否定,於是在荀安走之前,幫她裝口糧的時候又賭氣般的在麵包袋子下裝了三袋可可粉。
其實她沒告訴荀安,她還是比較愛喝咖啡的,昨晚喝可可,主要是怕睡不好,結果最後還是沒睡好。
荀安走前還特意跟杜芢確認了一遍待會兒該走哪個方向,穿過哪片樹林,不能到哪去,杜芢跟她又耐心地解釋了兩遍,再讓她背了一遍。
荀安知道杜芢在這方面很是小心,昨晚她還清醒時跟自己說過明天一定要等她起來了再走,要從合適的方位走。
荀安以為是因為那裡沒有監控,她不能暴露她見過杜芢。杜芢是知道這裡沒有監控,但萬一管理局查到了附近,到處都會留下痕跡,沿著特定的道路,她至少知道荀安走後她該怎麽掩蓋和整理,不暴露自己。
“別跟別人提起我。”杜芢把包遞給荀安,順帶著把她的帽子扣回了她的頭上,還幫她擺正好。
“我知道的。”荀安單手抱包,又自己調整了下她心愛的鴨舌帽,她看著杜芢,竟有了些戀戀不舍的味道,“你檢查過包裡沒留下能暴露你信息的東西嗎,要不要再檢查一遍?”
“我檢查過了,別擔心,快走吧。”杜芢開始趕人了,潛台詞是讓荀安抓緊時間逃命去。
荀安沒動,又回頭看了一眼,杜芢還是站在那裡,就像是要目送戀人遠行的少女。或許這麽說也不對,人與人的關系是多樣的,不該將愛情定為永恆的製高點,她可以目送友人,也可以目送親人。但回歸自己,好像跟她哪一種都不是,又好像那裡面美好的東西,都貪心地想去沾。
荀安又想起了杜芢昨晚想要的那些,她不光想要愛,也想要豐富的經歷,想要美好的回憶。那自己現在該做什麽才好?該像情人那般浪漫地吻別,還是作為好友來一個堅實的擁抱?
最後她什麽都沒選,她上前兩步,隻跟杜芢說了一句話。
“你會活下去的。”
那般肯定,毫無疑問,像是從未來而歸,刻下定論。
“你怎麽知道?你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死。”杜芢也不信她的未來人身份。
“我就是知道,我……我從夢裡得到了啟示!”荀安含糊其辭,轉身就開了門。
“我也會,努力去……努力活下去的!”
她背對著杜芢,留下最後台詞。
門再次合上,午夜劇場結束,觀眾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之中,留下的只是或優秀或無趣的劇本,帶走的只是夢的殘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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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杜芢告別後荀安穿過樹林,穿過田野,到達了一處斷崖附近,遠遠看去她還慶幸這底下就是海,她有可能能遊過去,走進才發現這底得有點太底,斷崖太高,海在她的幾十米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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