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哦。”
宋香萍愣了一下,她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把通訊錄給方遊看。
常盼坐在一邊,看方遊背靠著那個台子,一隻手拿著自己的手機,一隻手拿著宋香萍的手機。
方遊的手機還是很久以前那種滑蓋手機,估計用了很久了,滑上去都不太靈活,但此刻她盯著屏幕,表情有些冷峻。
存完號碼後方遊就去外面打電話了。
常盼覺得很無聊,又不想面對宋香萍,她打著呵欠進屋,又把自己埋進了被窩。
深冬的祿縣冷得可怕,常盼沒想到自己會有凍到瑟瑟發抖的一天。
她趴著的時候方遊推著移門進來,進到最裡面的房間,拿著什麽出去了。
方遊要走出去的時候,常盼喊她:“姐!”
方遊:“怎麽了?”
常盼:“我能去嗎?”
她覺得昨天那個男人的眼神實在讓人不安。
盡管是白天,方遊一個人去那些人待的地方,她越想,就越覺得不好。
方遊搖頭,“你去做什麽。”
她的手上掛著她的雙肩包,羽絨服的款式不太新。
大概因為方遊瘦,長得也不難看,加上身上那種疏離不疏離的氣質,有點獨特。
常盼眼睜睜的看著方遊合門而走,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很想跟出去。
回到初始地經歷的事情,讓常盼覺得很不真實,唯一真實的,大概也只有方遊了。
常盼的不安有些強烈過頭了。
方遊對於幫宋香萍還債這點事情還是輕車熟路的,不過是分還哪種債,債主是哪類人。
如果是普通的麻將朋友,拖個一兩天甚至半年一年都沒問題。
因為大家都還在一張桌子上,但如果是賭場的那群職業人員,她可能要稍微謹慎點。
這種小賭之地對來賭的人都是敞開的。
像宋香萍這種攤販都能被忽悠進去,可見這裡面的人對生意的來者不拒。
她的書包裡裝著一遝錢,宋香萍的錢是宋香萍的。
而方遊的錢,是宋香萍的。
這樣的認知早在方遊高中的時候就確定了。
那年上門要債的人更是來勢洶洶,相比之下,昨天這幾位算是客氣了,只是砸一下物件,沒動人。
對那年的記憶,方遊回想起來還都是血的顏色。
宋香萍的哭聲,自己額頭止不住的血,還有那種嘔吐感,以及隔壁家姐姐的緊急處理。
大概是那次的事件太過慘烈,宋香萍之後倒是收斂很多。
但方遊打工賺的錢也都湊上去補拿欠的一部分了,以至於接下來的好長時間,她都沒好好的吃過飯。
原本就是長身體的年齡,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方遊瘦得像是竹竿,仿佛風一吹就會折斷。
但她卻搶先一步長大,像是個大人了。
如點漆一般的雙眸通透又深沉,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卻明白她驟然長大的原因。
但沒有人幫方遊,所有的熱鬧都是別人眼裡的鬧劇,她咬牙擔起的時候甚至有點蒼涼。
現在方遊騎車騎得很快。
冬天的風冷的像要把臉都吹癱,等到了的時候,她的手都是僵硬的,鎖了好幾次,才把車鎖上。
這是一個工廠一樣的地方,看上去是很普通,但裡面藏著的一群把仗勢欺人貫徹到底的人。
第一次來的時候,方遊覺得這些大人讓人不舒服。
但來的次數多了,她也變成了大人。
她的羽絨服拉鏈拉倒了最上面,卻依舊有冷風從脖子裡灌進來,她背著她那老舊的帆布包,走了進去。
第21章
常盼吃完早飯又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太陽很大,也很暖和,她起床後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
那三位像是很早就聽見了動靜,嗖嗖嗖跑了過來。
常盼沒心思逗她們,撒了把貓糧發呆。
她突然覺得有點無聊,前段時間風風火火的上學倒是佔了大半的時間,現在一下子消停,也突然沒勁起來。
屋外是叮叮梆梆的聲音。
外頭一條街正在修路,常盼看著看著,突然看到了正拉著車往路邊走的方遊。
大概是騎過車的緣故,頭髮亂亂的,難得的有種不修邊幅的感覺。
方遊穿的那件黑色的羽絨服有點大,穿在她身上像披了一件雨衣,常盼覺得可能那些風會從下擺鑽進去。
方遊的書包扔在車籃裡,她低著頭,這麽遠遠看去,年輕的女人融在來往的人裡,一點也不起眼,甚至灰撲撲的,但很奇怪,常盼一眼就看到了。
這麽普通的人,這麽普通的街,就這麽一瞬間,常盼發現自己其實也很普通。
過去被富養養出來的嬌貴其實不值一提。
她佔了別人家的,終有一日要還回來的,稱斤算兩還是她佔了多年的便宜。
方遊消失在一個拐彎。
常盼想著方遊也快回來了,她想出去轉轉。
這裡太小,待久了總覺得喘不過氣。
祿縣的空氣挺好,騎自行車瞎逛也比待這裡舒服。
下一刻,她接到了楊迎雪打來的電話。
對方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還喘著氣,喘息的聲音傳到常盼耳裡的時候,常盼有點無語,她問:“有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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