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一般不會再有什麽事兒,陳澗把旁邊的躺椅打開, 抄起蘑菇放到自己身上, 然後躺到了椅子上。
蘑菇在他身上來回踩了兩圈, 最後選擇了在他肚子上趴下, 閉上了眼睛。
陳澗也閉上了眼睛。
但睡著是不可能的,今天晚上可能都睡不著。
很多事兒他能不想就不會多想,能回避就都回避, 只要不影響他生活和賺錢,一切都可以先不管。
但從今天那個擁抱開始,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他沒有辦法再保持那種假裝無事發生的狀態了。
從他伸出手摟住單羽的瞬間, 平衡就被打破了。
陳澗閉著眼睛,皺了皺眉。
很害怕。
也很慌亂。
以前碰上什麽事兒, 他會憋在心裡,時間裹裹, 包漿了就消失了, 後來碰上什麽事兒, 店裡的, 自己的, 雖然也不至於想要對誰傾訴,但至少會希望單羽在。
而現在這件事……卻偏偏相反。
肚子上傳來一陣細小的疼痛。
他睜開眼睛,發現蘑菇一開始在嘬他衣服,最後隔著衣服啃了他肚皮一口。
“你不會是在找奶吧?”陳澗用手指挑開蘑菇的嘴,蘑菇又一口叼住了他的手指,邊咬邊嘬的,他歎了口氣,“你不是都會吃狗糧了嗎,怎麽還這樣?想媽媽了啊?”
蘑菇沒有說話。
陳澗也沒再說話,也沒收回被蘑菇叼著的手指。
一晚上都很安靜,外面風很大,寂靜裡能聽到有樹杈被吹斷掉落的聲音,能聽到不知道什麽東西被風吹著從門口小路上滾過的細碎聲。
這動靜聽著就冷。
陳澗抓過自己扔在旁邊的外套蓋在了身上。
今天在樹底下坐了很長時間,腦子裡想了很多,但也不知道想的都是什麽,一堆亂七八糟的思緒就像開水裡上下翻騰著的小湯圓,看著滿眼都是,但想盯著哪一顆仔細看看,它又肯定會不見。
這會兒倒是靜了很多,不用再去考慮要不要細想了。
所有的混亂都變成了兩個字。
怎麽辦。
哦,三個字。
怎麽辦?
一早趙芳芳來上班的時候,陳澗才發現自己這一晚上還是睡著了的,甚至睡得還挺香。
趙芳芳早餐都快做好了他才醒,之前那麽多動靜他居然完全沒聽到。
“趙姐早啊。”陳澗掀開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蘑菇已經裹著衣服從椅子扶手下面被擠了出去,像是被掛在了椅子上。
陳澗把它掏出來的時候,它急得四腿不著地一遛小跑地往花園裡尿尿去了。
“今天多穿點兒啊,”趙芳芳說,“我早上過來的時候凍死了,聽山上那幾個民宿的人說,上面下雪了。”
“是麽,”陳澗起身穿上外套,把椅子收好,“再下場大的,遊客就又能多點兒了。”
“畔畔昨天說有點兒頭疼,可能就是著涼了,”趙芳芳說,“你們這幫小孩兒吧,就是不到凍骨頭都不願意多穿點兒。”
“她頭疼啊?”陳澗追了一句,他昨天完全沒看出來。
“下午就疼了,還去睡了一會兒呢,我替她守了兩小時前台。”趙芳芳說。
“她沒跟我說……”陳澗往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要強得很,有什麽事兒都不說的,”趙芳芳說,“你看她家裡的事兒,從來都不說,有時候我們聊天兒才能聽個一兩句,跟你一個樣。”
“我……還好吧。”陳澗說。
“你也是個有事兒不說的,”趙芳芳說,“不像我,我話可多了,憋不住。”
陳澗笑了笑。
三餅今天不上班,一早就從樓上下來了。
“去拿我車啊,”一看到陳澗他立馬就問,“走嗎?”
“……你急什麽,”陳澗說,“早點沒吃呢。”
“回來再吃唄,”三餅說,“我車一個車在村裡待一夜了。”
陳澗有些無語:“車停店裡的時候有伴兒唄,一個車在村裡孤單了還。”
“我怕丟了,”三餅說,“你看到單老板把我車停哪兒了嗎?”
“小豆兒家院子門口。”陳澗說。
“都沒停進院子啊。”三餅說。
真要丟了可以找單老板換個新的……
“走吧。”陳澗沒再跟三餅爭,三餅家經濟條件也就那樣,這車開好幾年了,一直保養得很好,三餅很愛它。
“穿厚衣服!”趙芳芳在他倆出門前又喊了一聲。
“厚的!”陳澗也喊。
他厚衣服都還放在小豆兒家,今天正好過去拿兩件厚外套過來。
昨天夜裡應該是降溫了,今天一出門就能感覺到溫度比昨天低了不少。
車一開起來,陳澗的衣服立馬鼓成了一個球,風灌了個滿滿當當,凍得他空蕩蕩的胃一陣抽抽。
他把拉鏈往上拉到頭,但也沒起到作用。
“我幫你。”三餅從後頭一把摟住了他,一隻手摟腰上,一隻手往上點兒摟著胸口,把衣服在他身上箍緊了,頓時暖和了不少。
也許是因為聽說昨晚山頂下雪了,往村裡去的時候,路上還碰到了趕早上山的兩輛自駕遊的車。
“凍死他們。”三餅說。
“先凍死咱倆。”陳澗為了不灌風,咬著牙從縫裡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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