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臣忽然意識到每次跟蘇清詞上完床,都會以親吻蘇清詞的手指作為結束,聽起來好像怪癖似的。
最後一口咖啡喝完,裴景臣點進蘇清詞的帳號,最新動態還是元旦那日的畫展。
他白天的時候給蘇清詞打電話,聽到的女聲果然是薇薇安。
蘇清詞終究還是給除了他以外的人畫了肖像畫。
蘇清詞明明說過隻畫他。
裴景臣重重放下咖啡杯,起身,抓了外套出門。
*
蘇清詞回家路上看見一個賣烤地瓜的老婆婆,老婆婆佝僂著背,臉在冬夜裡凍得通紅。蘇清詞叫住她,把剩下的烤地瓜全買了。
住在這種級別小區的人,卻拎著這麽接地氣的食物,保安大叔一樂,主動跟業主打招呼,然後就被蘇清詞送了一袋子烤地瓜。
“那我就不客氣了。”保安拿烤地瓜捂手,然後指了指馬路對面,“那位是來找您的吧,上回我見過。”
蘇清詞順著保安手指的方向,又又又看見了科尼塞克:“……”
保安說:“他在那等一個小時了。”
蘇清詞看見裴景臣的同時,裴景臣也看見他,直接開門下車,橫穿馬路走過來。
蘇清詞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以前都是他在裴景臣公司樓下車裡等,現在調轉過來,變成裴景臣隔三差五跑他小區外面蹲守。
裴景臣是跟老天奶合起夥來耍他嗎?當初費盡心思求而不得,現在放棄了卻又送上來,在他身患絕症時給他不切實際的希望,在他心如死灰之後給他死灰複燃的暗示?去你媽的!
蘇清詞感到煩躁,不等發火,只聽裴景臣劈頭蓋臉道:“你真的去給薇薇安畫肖像了?”
蘇清詞:“?”
裴景臣神色肅穆,目光崢崢,直把蘇清詞看的一頭霧水:“你找我就為這個?”
裴景臣板著臉不說話,可見是中了。
蘇清詞頓覺莫名其妙,大晚上抽風,有毛病啊?看代碼把腦袋看包漿了?有病就去治!
蘇清詞用提袋子的手扶了扶額,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對裴景臣不耐煩。正欲下逐客令,忽然想到什麽,裴景臣這是跑來質問自己的嗎?
靠,更莫名其妙了!
他憑什麽質問自己?且不說已經分手了,就算當初的“熱戀期”,他們也是彼此不干涉對方的工作。他不進裴景臣的書房,裴景臣也不進他的畫室,在“公私分明”這方面他們很默契。
蘇清詞都不說“你不能跟XXX簽約,去跟XXX合作”,他裴景臣又憑什麽管他畫什麽內容,畫誰。
蘇清詞平生最討厭人對他的畫作指點江山,想凶一眼裴景臣,忽然反應過來,裴景臣難不成,難不成是在……吃醋?!
蘇清詞活活打個激靈。
媽呀,這要是擱在以前,他非得激動到召開新聞發布會喜大普奔不可!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敢自作多情了。與其說吃醋,不如說裴景臣單純因為他失信而感到不爽!曾經含情脈脈的保證隻畫他一個人,現在卻說話不算數,一時氣憤也屬正常。
蘇清詞為自己的自知之明鼓掌。
如果裴景臣真的是在吃醋該多好,還有什麽能比吃醋,更體現“在意”的嗎?
蘇清詞抬眸,見裴景臣盯著自己手裡看。
“給你了。”蘇清詞把剩下的烤地瓜全甩給裴景臣。
裴景臣下意識接住,沉甸甸的:“買這麽多?”
蘇清詞隨口說:“都買完,讓她早點回家。”
雖然話沒說全,但裴景臣聽懂了,並且感到不可思議。
蘇清詞不是惡人,但也不是樂善好施的好人,甚至在眾多情況下,他十分喜歡冷眼旁觀。
裴景臣繼承了裴海洋少許的樂於助人的性子,有些舉手之勞的事,能做就做了。比如有次放學回家,天降暴雨,路邊擺攤的農民狼狽的收拾蘋果,他會主動過去幫忙。再比如遇到年邁的老爺爺推車賣菜,他會在“能接受這種蔬菜”的前提下,盡量多買點。
蘇清詞就不會,不想買,不想吃,也不想因為可憐誰施以援手。雖然不至於噴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眾生疾苦,可憐的人很多,我同情他,誰同情我?
他就是這樣陰暗自私的人,和陽光善良的沐遙天壤之別。所以沐遙能跟裴景臣玩到一起,高中三年,形影不離,所以沐遙是人人喜歡的小仙男。
其實蘇清詞若想裝樣子很簡單,扮溫柔純善,照著裴景臣的擇偶標準“整容”自己,不是難事。但這是蘇清詞最基本的底線,他可以作妖,可以千方百計地吸引裴景臣的關注,卻做不到東施效顰的失去自我。
也是一種倔強吧,他想讓裴景臣看清自己,愛上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誰誰誰的類似,誰誰誰的替身。
所以他盡全力的展現真我,釋放本我。
裴景臣掂量著烤地瓜,說:“我沒想到,你也會做好事。”
這是在冷嘲熱諷嗎?蘇清詞在心裡冷笑,他當然想不到了,陰鬱邪惡自私自利的小少爺怎麽會日行一善。扶老奶奶過馬路該是沐遙的專屬,他蘇清詞顯擺什麽,顯擺給誰看?
蘇清詞:“我為自己積陰德,下輩子不投胎,不做人。”
裴景臣猛地噎住,霎然想起蘇清詞曾經說過的、卻被他不當回事忽略的……當時是在車裡,凌躍總部樓下,蘇清詞來找他吃午飯,然後告訴他自己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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