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吃,又放回籃裡,“你和他並不是相差多少,而是你們本質上不是一類人。”
這話讓陸炡臉色愈發陰沉,笑問:“我想知道他能是哪類人?”
“如果剛才換做是嘉青,他會幫服務生撿起腳下的麵包,而不是傲慢地抬起腳。”
說完,聞玨摘下餐巾。
將桌上散落著的所謂證據一一疊好,放進裝著就診記錄的紙袋裡,“垃圾我就帶走了。”
外面下起了雨,聞玨披上件外套,臨走前對從剛才就沉默著的陸炡說:“這家的牛排還不錯,如果餓了的話,檢察長不妨可以嘗一嘗。”
轉過身時,聽見陸炡說:“你怎麽知道沒有直接證據?”
聞玨手上動作一頓,輪子緩緩停下。
“我手裡已經拿到記錄下當時車禍發生的行車記錄儀,只是距離事故現場太遠,像素實在不盡人意。不過我已經送去刑偵技術部恢復,最遲明晚就能拿到高清視頻。”
“聞玨,我說過會讓你對他死心……就一定會。”
回楓香晚苑的路上,雨勢漸大,雨珠被風斜吹著摔碎在計程車的車窗上。
那些被稱作垃圾的東西,此時正被聞玨持在手裡。
借著窗外路燈的光,在車廂裡久久地看著。
司機瞄了一眼後視鏡,見他盯著那幾張紙許久,連姿勢都未動一下。
想到這位乘客坐著輪椅,又在中央醫院前面的路上車,手裡的東西是從印著醫院標志的紙袋裡拿出來的。
他好心勸道,“其實看開了,人這一輩子,就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程。早點走也好,晚點離開也罷。不管手腳健全的,還是缺胳膊少腿的,其實最後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如當下開心點,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見誰見誰!”
突然意識到這話說得有些不妥,司機尷尬地笑了兩聲,“我這人沒讀過什麽書,沒文化,說話也糙,說錯了的地方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聞玨笑著搖了下頭,“其實您說得對。”
他把手裡的東西放回紙袋,輕聲重複著:“應該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見誰就見誰。”
不過晚上七點鍾,雷雲天陰沉得如臨黑夜。
聞玨剛進屋,還未來得及換下被雨淋濕的衣服,輪椅側兜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寧嘉青。
聞玨接了電話,聽見對面說:“外面的雨下大了,到家了嗎?”
“剛到家。”知道他想問什麽,聞玨說:“其他的體檢報告已經拿回來了,醫生也說一切正常。”
“那就好,回來得路上沒被淋濕吧?”
“一點。”
“把衣服換了,頭髮記得吹乾,別感冒了。”
你一句我一句,平淡瑣碎的對話。
卻讓兩人誰也舍不得切斷,聊了再聊,說了再說。
終究是寧嘉青那邊還有個應酬安排,不得不掛了電話,說:“我盡量早點回來,少喝酒。”
聞玨笑著“嗯”了聲,“那我提前煮好糖水,放在冰箱裡等你回來喝。”
放下手機,聞玨突然覺得衣服只是稍微濕點,不礙事。還是提早熬下糖水要緊,等寧嘉回來時口感正好。
他拿了食材,到廚房洗淨切碎。
轉動輪椅時碰在旁邊台子上,較大的紙袋“欻拉”從側兜掉落在地上。
聞玨垂眼看著地上的牛皮紙袋,世界突然靜默下來,只剩砂鍋裡的水逐漸沸騰。
片刻,他伸手撿起,隨手拉開一旁抽屜放了進去。
又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精心備著做糖水用的食材。
調至小火,定好時間,聞玨扣上砂鍋蓋子,用廚房紙擦乾淨周圍。
只等著想吃的人回來吃,他也等著見想見的人。
這會兒才想起被雨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洇得發癢。
再確定一遍定好灶火的時間無誤後,聞玨拿著乾淨的衣服去了浴室。
溫水從花灑落下,水聲掩蓋了窗外的雨聲,也蓋住了門鈴聲。
應該在酒桌上的寧嘉青,舉著一束花站在別墅門外,傘都傾向了手裡的花朵,西裝肩頭濕了大半。
本想著推了應酬,買束花回來給聞玨一個驚喜。
可按了幾次門鈴都無人響應,他隻好自己開門進來。
剛一進門便聞見熟悉的甜絲絲的味道,寧嘉青揚起唇角,捧著花束輕步走向廚房。
卻沒見到聞玨的人影,只有正在火上熬著的砂鍋。
隱約間聽見水聲,大概聞玨在洗澡。
寧嘉青把花放在一邊的台子上,戴上手套掀開砂鍋蓋子。
糖水清甜香氣撲鼻而來,依舊是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味道。
此時恰好到了定時時間,火滅了。
寧嘉青想起聞玨曾囑咐家政阿姨,切記糖水煮好後再放黃冰糖。
他蹲下身子,挨個拉開抽屜去找冰糖……看見一個棕色的紙袋。
寧嘉青伸手從黑暗裡拿出,紙袋上印著中央醫院的標志。
第60章 你自由了
被水浸泡得褶皺的手指按下開關,溫熱的水流驟然停下。
聞玨伸手向後捋了把臉,垂下的睫毛洇著水珠。
換作平常十五分鍾能結束的淋浴,硬生生地拖到了四十分鍾。
——洗澡的過程中,他發現後背突然僵住失去了知覺。
這在早期強直性脊柱炎中屬於常見現象,一般活動後會明顯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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