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出院不久,寧嘉青也住回了海邊別墅。
主臥還沒有動靜,聞玨趁著清晨涼爽,披了件外套出門。
別墅區內有一個修砌精致的人工湖,湖邊圍了雕著典雅楓葉的石欄杆。有幾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挨著擺了小攤賣魚食。
和聞玨說若投喂湖內的紅頭錦鯉,願事事平安,心想事成。
往前走是商鋪小街,聞玨過去正好買了第一箱烤出的全麥麵包,裝進紙袋裡時還冒著熱氣。
回來給麵包切片,抹上藍莓醬放進餐盤。聞玨將一早煮好的糖水從冰箱拿出,放了兩顆黃冰糖。
這時寧嘉青已經洗漱整理出來,襯衫妥帖,面容俊朗,絲毫看不出宿醉的模樣。
他瞥到玻璃碗裡的糖水時,覆著陰霾的眼睛像是被風吹開一角,似有陽光照進亮了起來。
寧嘉青大步過去接過聞玨手裡的餐盤,“我來。”
早餐比想象中吃的和諧而又沉默。
聞玨沒什麽胃口,隻吃了半塊麵包,他端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
看著寧嘉青對一頓簡單的早餐“大快朵頤”,聞玨單手拄著左臉,說了第一句話:“昨晚應酬到很晚?”
對於處而立之年的男人,因感情問題借酒消愁、喝得爛醉實在不體面。
不管聞玨到底是不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寧嘉青順著點頭,“……這幾日比較忙,回來太晚吵到你了?”
聞玨輕搖了下頭,撒了個小謊:“我睡得熟。”
放下手肘時不慎將一包紙巾碰到地上,他彎腰去撿。
驟然脊柱用力,似有電流從骶髂部竄上了腰間,而後蔓延開僵麻的痛感。
聞玨胸前微微起伏,吸一口氣後短暫地動作停滯兩秒鍾,才將紙巾放回桌上。
雖時間短暫,寧嘉青還是捕捉到了他的不適,起身緊張地問:“身體不舒服?”
“不礙事,大概是最近小二十天沒去康復中心做複健,身體有些不習慣。”
“我叫醫生過來。”
“不必小題大做。”
聞玨輕揉了下眉心,試圖緩解疼痛,“而且何必這樣麻煩,你放我出去不是更好。”
寧嘉青默然,攥著湯匙的手緊了些,沒說話。
他抬眼看向對方,平緩道:“嘉青,你向來聰明,別做無用的事。”
“無用?”寧嘉青盯著他,眼神難抑:“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保護你。”
聞言,聞玨笑了。
問他為什麽笑,他說:“只是從你身上,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我……我曾經也像你一樣,信誓旦旦地對人承諾,可到最後我才發現,我保護不了任何人。等他離開很多年後,又漸漸明白過來我想保護的,只不過是投在對方身上的影子,是我不曾擁有過的自己。”
寧嘉青唇角冷直,依舊注視著他,低聲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對此聞玨笑而不語,平靜地視線投向他:“不過我有個疑問。”
“什麽?”
“平時你對我的事情還算上心,怎麽我口中的這個‘他’,你也不問問我是誰?”
沉默片刻,寧嘉青移開眼,冷聲道:“除了你,別人我不感興趣。”
“是嗎。”聞玨輕聲道,“希望如此。”
他看著餐盤裡的食物,語氣淡了幾分:“門沒有設置內鎖,你也把手機給了我,其實今早我完全可以離開。”
“你不會走的。”
這般篤定的口吻,聞玨來了興趣:“為什麽?”
吃完最後一口食物,寧嘉青用紙巾擦了擦嘴,好整以暇道:“璟行最近在工作上遇到了點難事,幸好我手上有個項目,順手推了他一把。”
他看向聞玨,微挑左眉:“不過要是有利益衝突,我為保全集團而收手,是否也算情有可原?”
聞玨假裝恍然大悟,“你這是威脅我。”
“不敢。”他站起身邊挽下袖口,邊說:“今晚我正好去談這個項目,得晚些回來。會有私廚上門,記得按時吃飯。”
聞玨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嘉青,你這樣子可不討喜。”
寧嘉青點頭,逆著光線使眼底深沉,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你喜歡的人太多,能讓你討厭,倒也不錯。”
午後閑來無事,聞玨戴了頂遮陽帽去往人工湖邊。
一有人影靠近水面,赤紅與金黃鯉魚爭先擁簇岸邊,等待著食物降落。
相比起東南療養村未經打理的野湖,這邊顯然更具有觀賞性,卻少了幾分自然獨有的野性美。
輪椅停在濃密的樹下,聞玨靠著椅背合上眼瞼。
微風涼濕,攜著淡淡楓葉清香。從前京城山上楓樹甚多,楓葉紅如火海,秋風一吹便掀起律動的紅浪。
每臨秋天,聞玨總是會到山上觀賞。
來新加坡定居後,由於這裡氣候差異,再也沒見過楓葉。
這裡能成功栽下大片楓林,除了天價購入的種子,在排水系統與土壤改良上也是下了真功夫。
本還想多坐一會兒,可脊背實在不適,聞玨隻得違興回去。
他伸手撥開安全鎖,轉著手輪圈正緩慢下坡。
突然間身後一股力拖住,爾後平穩的被推到了平地上。
以為是熱心路人幫忙,聞玨回頭想說聲謝謝,瞥見人時微微一怔。
是康復中心一直負責他複健的年輕訓練師,正斜挎著便攜器械箱站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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