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動了動,忽然含糊不清地說:“他怎麽可以這樣想我。”
池州沒聽清楚,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問:“哥你說什麽呢?”
寧嘉青緩緩地睜開眼睛,棕色的瞳仁失焦而茫然。似乎透過眼前的池州,在看另一個人。
乾嘔引發的食道疼痛,讓他微微擰了眉,“他以為我是怨他,恨他,所以調查他,利用不為人知的過往作為利器扳倒他。”
似乎是太過疼痛,他聲音低啞漸弱:“可我只是想見一見……我未曾見過的聞玨。”
池州忽然沉默。
那年他和寧嘉青驗完毒從檢察署出來的第三天,寧嘉青被通知遠調越南的胡志明。
後來得知寧嘉青和韋京年一同去了加州,他同樣以為是為了調查聞玨,揭開這個小人的真面目。
可他沒想到,原來那時寧嘉青就動了情。不對。
池州倏然想起有一年在寧遠集團的宴會大廳後門,他們正巧碰到有同性向聞玨表白。
當時他以為是寧嘉青太過厭惡聞玨而笑不出來,現在想想恐怕那時已經……池州不敢想了,手僵著將垃圾桶放下。
韋京年在一旁問:“聽見了?”
他蔫蔫地點了下頭。
“這就是我帶你來的目的。”
韋京年將煙碾滅在煙灰缸,伸手扶池州起來。
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寧嘉青,平緩道:“感情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白,只能讓你自己體會。”
瞧著對方低落的表情,韋京年失笑,輕拍了下池州的肩膀,“走吧,送寧哥回去。”
他倆將人架起來,韋京年伸手去摸外套內兜。
拿出來一看卻不是海邊別墅區的門禁卡,而是“楓香晚苑”。
盯著這四個字,韋京年眉間愈緊。
前天午後他提著禮品去拜訪病愈的聞玨,卻被告知對方已搬離療養村。
同樣聯系不上寧嘉青,他便托人查了入出境信息,並沒有聞玨,對方沒有離開新加坡。
現在看來是寧嘉青一下飛機,便把人給“接”到這裡來了。
見他愣神,池州問:“怎麽了?”
韋京年搖了下頭,神色不太好。他收起門卡,低聲道:“走吧。”
路兩邊樹木漸密,池州才意識到這不是去海邊別墅的方向。
“這是去哪兒?”
“楓香晚苑。”
池州記得寧嘉青在這裡一處房產,隻住過一年。
“最近寧哥搬來這邊住了。”韋京年頓了頓,補充道:“把他送回海邊別墅,如果寧甯姐恰好也在家,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池州覺得有道理,“那我留下來照顧寧哥吧,免得半夜有什麽情況。”
“不用。”路走到盡頭別墅建築逐漸進入視野,韋京年輕聲說:“大概有人在。”
楓香晚苑是富人區之一,名字源於詩句——楓香晚華靜,錦水南山影。
因新加坡氣候潮熱,四季如夏,楓樹難以生長,很難見葉片變紅。
開發商精心設計區域排水系統,高價引進一批改良楓樹。
樹長成時葉即紅,如臨深秋。
車緩緩停在獨棟前,池州打開車窗看過去。
窗戶漆黑,不見亮光,不免疑問誰還住在這裡。
韋京年沒回答,隻讓池州在車裡等著,他扶寧嘉青進去。
明明一路合著眼瞼沒說一句話的人,剛打開車門,就聽見他輕聲說:“不能進去。”
韋京年沒理,還是架著他的肩膀下了車。
走到別墅庭院時,不慎撞到一旁的信箱,寧嘉青的膝蓋一彎,倒在了草坪中。
韋京年彎腰去扶,聽見對方念叨著:“太晚了,進去會擾到他……他晚上總是睡不好。”
俯視著臉色蒼白的寧嘉青,韋京年終於忍不住歎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
指紋解鎖打開別墅的門,韋京年伸手按開牆上的開關。
客廳瞬間通亮,一片空蕩,寂寥無聲。
若不是玄關鞋架上擺著一雙輕便的軟底鞋,絲毫看不出有另一個人的生活痕跡。
韋京年將人扶回主臥床上,用濕毛巾給寧嘉青擦乾淨臉和手,換上睡衣,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上。
出來時依舊一片安靜,只有空氣淨化器的微微聲響。
韋京年走到次臥前,抬手輕敲了兩下門。
他知道聞玨在裡面,也知道聞玨沒睡。
“嘉青喝得有點醉,麻煩聞哥留意一下後半夜,我先回去了。”
池州坐在副駕駛上差點沒睡著,聽到開門聲立馬回過神,揉了揉眼睛:“怎麽樣了?”
“沒事了,已經睡著了。”
“那就行。”池州砸吧砸吧嘴,有些不理解:“既然剛才寧哥都說了不想回去,幹嘛還非得送他進去,去我家還有保姆能幫忙照顧。”
“苦肉計。”韋京年低頭系著安全帶,說:“即使愛不上,多心疼心疼也是好的。”
池州沒明白過來。
而他沒再解釋,讓池州也系上安全帶,啟動了車子。
等駛出別墅區,韋京年問池州:“還和之前那個女朋友談著呢?”
“哪個?”
“記得是個模特,黑色短發。”
池州似乎在腦海中檢索人物,“哦”了一聲,“早分了。”
“分了啊。”韋京年單手扶著方向盤,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這一年你可沒少談朋友,就我知道的得四五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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