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把他送回獨棟別墅,說趙先生,明天見。
趙聲閣叫住他:“陳挽。”
“嗯?”
趙聲閣朝他招了招手。
陳挽走近,趙聲閣很紳士幫他從衣領上摘下一片草葉。應該是抓螢火蟲時沾到的,路上太黑,誰都沒發現。
“謝謝。”陳挽微笑道謝,並伸出手,“給我吧。”附近並沒有垃圾桶。
趙聲閣沒給他,說:“沒事,我直接拿回去扔了。”
陳挽就點點頭離開了。
趙聲閣撚了撚蘭草葉片,回了屋。
次日,東道主送賓客下山,等車的時候,草叢來了一隻很小的貓蹭在陳挽腳邊,黃白相間,陳挽看趙聲閣和主人在前頭寒暄告別,沒什麽人注意到這邊,小貓又一直不走,就摸了摸它的渾圓的頭。
這裡的貓是不怕人的網紅,被來打卡的遊客縱得膽子很大,它轉了一圈又去到趙聲閣身邊。
東道主哈哈大笑,用不大標準的普通話恭維趙聲閣說:“內地遊客都喜歡貓的嘛,看到貓都走不動道了,比什麽溫泉啦、美食啦都有用咯,我們這邊就養了很多,不少是從流浪貓公益機構領養回來的,也算是做功德。”
“福靈可是我們山莊去年最受遊客歡迎小貓投票的榜首,看來它很喜歡趙先生喔。”
趙聲閣垂眸看了眼身邊的三花狸,矜持地抬起腳,沒讓碰,走了。
“……”
邁巴赫到了,趙聲閣朝陳挽說:“走了。”
“……”陳挽隻得微笑地和主人寒暄告別,上了車。
從加多利山莊回來後,陳挽和卓智軒見了一面。
因黑雨期間,項目耽擱了進程,近日進入高強度的推進期,陳挽無論線上線下的時間都幾乎被趙聲閣佔去,卓智軒已經很有意見,陳挽還從來沒有過這麽長時間沒和他見面的。
卓智軒找了個喝酒的地方。
陳挽提前到,卓智軒進門從後面拍了下陳挽:“幹嘛,出來玩還看手機?”
陳挽抬頭,一笑:“在工作。”
“工作工作工作,”卓智軒大為不滿,“這是周末!趙聲閣是什麽無良甲方,這麽大單,夜生活時間還讓人工作。”
“……”陳挽很想告訴他,其實不是甲方爸爸追著他,是他追著甲方領工作。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如果趙聲閣超過一定的時間沒有信息或來電,陳挽就會不自覺焦慮,反思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事業心一上來,每一項工作都希望得到回饋。
他知道這樣不好,也在盡力抑製了。
“你最近也太忙了,上回給你打語音怎麽老佔線,一個小時都打不進去。”
趙聲閣開視頻會議的時間確實會比較長,陳挽給他倒酒賠罪:“工作太忙了,要討論的事情很多。”
“再忙也不能這樣啊,你這麽累死累活的,那錢進你口袋嗎?”
“趙聲閣怎麽這麽會壓榨人!”
要不是莫妮卡說這段時間陳挽都有按時就診,並且狀態不錯,他都要攛掇譚又明去討伐趙聲閣了。
當然,卓智軒自己是不敢的,但是有譚又明啊,讓譚又明去搞定沈宗年,再讓沈宗年去掣肘趙聲閣。
借石打石,一石三鳥,卓智軒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點聰明在身上的。
陳挽不同意好友的說法,認真反駁道:“沒有壓榨我,趙聲閣是我遇到過最好的甲方。”
“……”
陳挽的確非常在乎這項工作,某種程度來說,不亞於明隆和趙聲閣。
不僅僅是因為趙聲閣。
而是,這是少有的能讓他覺得真正可以發揮自己抱負、體現自己價值的機會。
可以說,在陳挽迄今為止的職場生涯中,他從未得到過這樣的優待。
可以不用以辛烈的酒水和殷勤的假笑去祈求一個機會,可以不用天天喝到吐以致於腸胃炎換資方一個笑臉,可以不用和別人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不擇手段地惡性競爭,因為這些都被明隆,或者說都被趙聲閣,擋下了。
陳挽可以純粹做一些他感興趣的、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過的事情,享受到為數不多的科學的快樂和工作最本質的成就感。
這些感受其實已經離陳挽很遠很遠,遠到陳挽都快要不太記得那是什麽感覺了。
而且,撇開他對趙聲閣的心思,對方也是一個非常尊重人的甲方、一個果斷睿智、見識廣博的合作者,一個可以放心依賴的戰友。
只是陳挽覺得自己還不夠專業,雖然和趙聲閣聊天的內容基本都是公事,但和他的相處,就像癮,令人亢奮,也會帶來漲潮後的落差和痛苦。
在很多個他單方面意亂情迷的時刻,陳挽都是在用強大的、堅毅的、近乎殘忍的自製力控制著情緒的起伏和心意的外泄。
不過陳挽還是願意,願意刀尖舔蜜,沉淪中克制,掙扎中清醒。
卓智軒恨鐵不成鋼:“暗戀一個資本家,陳挽,你是有點M在身上的。”
“……”
臨近十一點的周末,趙聲閣吃過藥後開始繼續工作,手機上收到一張照片。
陳挽在聲色犬馬中低著頭,表情不清,明明是全場穿得最正經的一個,但好幾個方向都投來了赤裸的目光,當事人毫無察覺,還在很認真地看手機。
趙聲閣盯著那截手腕看了幾秒,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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