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煬沈聽澤顧庭柯都告別了一遍,顧庭柯的旁邊便是時棲。
關越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很想像是對黎煬那樣風輕雲淡地給時棲一個擁抱,只是垂下身下的手腕抬了幾次,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騙人者終難自欺。
於是關越只是笑了笑:“七七,我們之前的預定,還作數嗎?”
時棲一瞬間聽懂了關越的意思。
賽完船的那天下午,狹小又潮濕的洗手間,時棲將關越壓在洗手台上,收攏的手指握著他的脖頸,將他的家底從頭到尾給拆了個遍,可這人只是滿不在乎地笑笑,隨後說——
“戀綜結束之後,跟我去比一場,不管當時的身份與背景,不用這種小兒科的卡丁船,按極地賽的規格。”
仔細想想,他和關越少有幾次越界的接觸,似乎都發生在鏡頭外。
其余幾人聽他們的講話像是在講啞謎,彈幕已經再扒他們到底什麽時候有過所謂約定,但是時棲微一挑眉——
“當然作數。”
時棲笑容張揚又漂亮,他眼睛雖然還紅著,可語氣裡卻帶著鏡頭前少有的狂妄氣息,仿佛是有什麽在短短幾天裡給了他底氣,輕挑的眉頭充滿少年氣:“這回我還是要贏你。”
“行。”關越點了點頭,笑道,“那我等著。”
“對了。”關越向前幾步,來到時棲身邊,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本雜志遞給時棲:“這個給你。”
“這期是關於……”關越想了想,“關於我一個很崇拜的賽車手。”
為了方便時棲查看,關越稍稍側身擋住了攝像的鏡頭。
不過其實也倒也不用怎麽看,因為時棲幾乎在他把那本雜志拿出來的時候便認了出來——這期的封面是Larkar在北美那場比賽上的照片,酒紅色的皮夾克和黑色長褲,帶著頭盔倚在賽車前,湛藍到望不見邊際的天空鋪在他的頭頂,腳下是翠綠的草地。
只是時棲賽後並不接受任何采訪,於是他也並沒有在意,唯一留下的這張照片,居然有人為他細細做了排版,頭頂的天空上是一行用花體寫的英文——“Larkar:Go For The Wind Of Freedom”
也許是選手是亞裔,下面還配了一行中文翻譯的小字——“雲雀:去做自由的風”。
“我當時很喜歡這句話,”關越眼底很帶著很輕的笑容,“祝福你。”
關越說完,拖著行李開始下樓。
時棲望著手上的雜志,微一擰眉,他當年同樣沒有在意的事——原來這張照片下方是屬了攝影師的名字的。
這個攝像師似乎仗著自己技術高超過分肆意,分明是在異國他鄉,卻連個英文名字都沒給自己取,下方只有幾個小小的字母:Yue.
時棲一瞬間睜大眼睛,當初在賽船上想不明白的事在此刻被串了起來,關越的樓梯下到一半,忽然聽到上方的喚聲——“等等!”
時棲突然大步跑下樓梯,關越站在中央,看著他像一束光一樣朝著自己奔來,在腳步刹住的那一刹那將關越手中的箱子一提:“我來吧。”
畢竟是傷了手,雖然是關家的人,但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更何況這點重量對時棲來說不算什麽,為了防止被關越帶回去,時棲噠噠噠地下了樓,等下到樓下才轉過身,像剛剛關越對黎煬張開雙臂那樣,雙手一伸:“關少,抱一下嗎?”
只是關越對黎煬態度是戲謔和漫不經心的。
但時棲不是。
關越沒能成功伸出的手臂被時棲成功舉了起來,他的眸中有著夏日晴空般的熱烈,那是關越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可是關越跟著伸出手,張揚的、肆意的、自由的Larkar落在他的懷中,柑橘氣息湧進心臟。
關越的身上辛辣的皮革與草木香的湧入懷中,時棲其實並不是頭一回聞到這個氣味。
第一次是在花園,他差點摔下去的時候,是關越跟著跳下來接住了他,自己滾了一身的鬱金香花汁。
第二次是在那個晚上,關越將他護在懷裡,擋下了那一刀,現在手背上還纏著紗布。
關越在鏡頭前吊兒郎當,安全感總是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好像他面前總是有一張無形的網,將其困在那裡,任何情緒都要加上幾層面具。
“謝謝你,不過……”
時棲輕輕笑了起來,他在這一刻與上方的林和霜遙遙相望,很輕地彎了下眼眸:“Larkar現在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
“所以——”
時棲將那本雜志重新推回關越懷中,輕聲道:“去做自由的風吧,關少。”
我以你對我的祝福來祝福你。
關越低著頭笑了起來,眼底的潮濕一掃就不見了。
他沒讓鏡頭看清自己的神情。
只是在攝像掃來的時候從時棲手裡接過箱子,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那副張揚輕佻的笑容。
那本雜志被關越握在手中。
他拎著箱子往門口走。
當初關越來的時候,戴著墨鏡穿著皮衣靠在一輛拉法前,看起來很像個囂張跋扈的二代。
可他其實也並沒有在誰面前刻意拿腔擺譜過,反而……每個人在他面前都很放松。
除了時棲對所有人都很冷淡的顧庭柯會願意跟他多說幾句話,夏鷗每天懟他一遍卻不見有半分生氣,關越總有本事在眾人氣氛凝結的時候插進話來,或者在余光瞥見一人神情不對時用寥寥幾句逗得眾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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