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聲的視線停在蘇南脖頸側面的一小塊紅痕上,那是先前沒有的。
到嘴邊的解釋收了回去,霍聞聲略微朝著賓利的位置偏了下頭,言簡意賅:“上車。”
蘇南一怔,旋即錯開視線,低頭笑了一聲:“我想霍總誤會了,我沒有到處給人當小情人的嗜好。”
霍聞聲仍舊不錯眼地看著他,少欽,往前逼近邁出了一步。
蘇南下意識地後退,卻被霍聞聲一把抓住了手腕,往前一拉。
同時,那把黑傘大幅度傾斜,擋住了兩人身後風雨,也擋住了大半天光。
蘇南幾乎撞進霍聞聲的懷裡,鼻尖擦過冷硬的西裝布料,在煙草味之外,蘇南嗅到了對方身上特有的那股沉冷草木香。
身前是霍聞聲寬厚的胸膛,背後是撐開的大傘,空間倏然封閉,蘇南心下大亂,霍聞聲卻是輕笑了一聲:“既然沒這意思,為什麽要主動提?還是這是蘇先生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他又換了稱呼,顯然心情不佳。
蘇南當然不是在玩什麽欲擒故縱,立刻想要掙脫,霍聞聲卻是沒讓,捏住他手腕的力道一點沒松,反而讓兩人的距離越發靠近,蘇南的額頭更是擦過了霍聞聲的嘴唇。
掙扎的人倏地停住不動,蘇南耐著性子解釋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因著風雨,秋老虎也收斂聲勢,夜晚氣溫寒涼,可黑傘下的氛圍卻隱隱生燥。
霍聞聲略微抬了下頭,蘇南濕潤的額發又蹭在了他的喉結上,帶起難以忽略的癢意。
他沉了聲線:“若我有呢?”
仍然是一句反問,只是沒再留有余地,讓蘇南確定了心中猜想。
高貴太子爺所謂的“欣賞”,不是他所認為的對他才華能力的欣賞,而是起於皮相的媾念。
他卻像個傻子一樣,還把這當成是中了彩票一樣洋洋自得。
蘇南那點耐心倏然消失,聲音染上怒意:“那我只能說霍總找錯人了,也想錯我了。”
霍聞聲深沉的眸光映著風雨,猶如捕獵的獸類,蘇南抬眼直視,沉聲道:“領針不值什麽錢,霍總願意做慈善,我樂意之至,但是若是為了別的,我只能勸霍總收手,賣身求榮這種事,我做不來,也不會做。”
蘇南這話說得很重,眼神也十分銳利,大有霍聞聲不松手他就破釜沉舟的趨勢。
可他不知道他這副明明已經滿身脆弱卻又挺起一身傲骨的姿態,落在霍聞聲眼裡又是怎麽樣一番風情迷眼。
黑亮的眼睛,緋紅的臉頰,無一不在夜色中變得曖昧旖旎。
霍聞聲喉結幅度很小地動了動,五指緊繃又倏然放松,聲音又恢復到先前的平靜與淡然:“蘇南,到底是我想錯了你,還是你想錯了我?”
蘇南一怔,呼吸仍然很急,霍聞聲卻是從容地從他手裡拿過了那支沒能點燃的香煙,指腹的溫度染了夜色的冷。
霍聞聲垂眸看著指尖那支被雨霧沁得濕潤的煙,緩緩道:“有錢,有權,從來都只是我的一點優勢,不是威勢。”
他抬眼,看向蘇南:“我若是想睡你,也不會隻用錢來打動你。更何況,我並非色欲熏心,隻想著縱欲的人。”
霍聞聲說完沒再等蘇南回復,便將手裡的黑傘往前輕拋。
金屬傘杆砸在蘇南的鎖骨上,蘇南下意識接住,聽到男人一句冷淡的“不必還了”,再抬眼對方已經轉身往賓利走去,順手將那支濕潤了香煙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夜雨蒙蒙,男人背影挺拔,風雨於他輪廓圈出一層冷銳光影,讓蘇南想到了冰島黑沙灘上的冷銳山峰。
深沉,幽冷,即便不靠近,也能感受到天然的壓迫。
鎖骨上的痛感在告訴蘇南,對方生了很大的氣,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先前種種所見又並非如此。
蘇南想不出答案,也懶得去想,壓著一肚子啞火無處發泄,連對方留給他遮風擋雨的傘也讓人覺得礙眼。
最後蘇南將那把質感上乘的黑傘交給了一對躲雨的母子,自己則冒著風雨走回了酒店。
淋了場雨的後果就是蘇南隱隱有些感冒,不過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第二天一早就吃了感冒藥,除了輕微的咳嗽以及頭暈之外,並沒有其他不適。
手上還有一堆工作要做,他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只是沒想到掉鏈子的另有其人。
除了晚宴第二天,俞欽在公司露了面,之後兩天他都沒出現,一直到第三天,蘇南才知道他沒露面是因為上周他和某個供貨商簽的預訂合同金額出了問題,俞欽主責。
黃總從深市回來衝著俞欽發了一通脾氣,兩人吵了幾句,樓下噤若寒蟬,蘇南聽見了,但這一回沒上去勸。
然沒多久,黃總自己找下來了,問蘇南:“小俞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狀態很不對勁兒。”
蘇南不露聲色說:“應該沒有吧。”
黃總神色複雜,他早看出來蘇南和俞欽之間的微妙氛圍,卻沒想到受影響的會是俞欽。
蘇南看著軟,其實脾氣也倔得很,這一次尤其倔。
黃總心下不滿,面上也不能說什麽重話,畢竟蘇南工作上沒什麽可指摘的,還又拍出了兩個千萬的價格給他們公司掙了臉面,隻得旁敲側擊地提點了幾句,讓蘇南不要再為著一點小事拿喬,搞出矛盾影響工作,早點和俞欽講和,像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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