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欽看了他一眼,笑著接過話頭:“那是自然的,杜夫人的要求,我們都會盡力滿足。”
“好的嘞,蘇老師的手藝,我是放心的呀。”杜夫人又說了幾句便離開,回到了那群貴婦人之中。
蘇南臉上端出來的微笑一點點收斂。
俞欽抓住了他的手:“我們出去說。”
蘇南垂眸目光在俞欽手背上那道疤痕上停了兩秒,然後抽回手,跟他一起往外走去,到了偏廳外一處沒什麽人的僻靜花園。
今日放了晴,氣溫又高了起來,蘇南解開了西服扣子,試圖緩解心裡那股煩悶感。
“你昨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也剛知道沒多久。杜夫人去工作室找你,你不在,是黃叔招待的她,當時小旭的設計稿正好放在你桌上,杜夫人以為是你做的,看了說喜歡,說要用那套方案,黃叔順勢應下了,答應給她做。”
俞欽呼了口氣兒,有些無奈地說:“我知道以後給杜夫人打了電話,問她要不要再看看,你還有其他方案,她沒同意。”
蘇南沒說話,視線凝在虛空某一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也知道,這個案子磨得太久了,杜夫人是因為你才一再給機會,上周Queen的沈芝韻去見過杜夫人,據說聊得不錯。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再推翻、拖延,杜夫人最後耐心告罄,就不會再相信我們了。”
杜夫人不是Pur Jewellery最大牌的客戶,卻是最不能得罪的客戶。她的丈夫是滬上有名的地產商,身份不一般。當初蘇南就是靠著拿下了杜夫人的訂單,才讓品牌開始接到高級珠寶定製的發展線,杜夫人可以說是他們在貴婦圈子裡的活招牌。
這些蘇南都理解,可他心裡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兒。
似乎在放低一次底線之後,接二連三被觸碰底線成了必然。
默然良久,蘇南開口問:“小旭怎麽說?”
“他同意的。”蘇南語氣還算平靜,俞欽神色緩和了一點,“項目獎金你們一人一半,然後在這件作品署名上,給他留個設計助理的名字。”
“鑲嵌製作呢?”蘇南又問。
“那當然還是要你來,你的工藝水平他肯定做不出來。”
蘇南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你什麽都考慮好了啊。”
這話有點微妙的諷刺,俞欽當即皺起了眉頭,喊了聲:“南哥。”
他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但最後沒說出口,神色間有些微惱的煩躁。
“我知道了。”蘇南自始至終都沒看俞欽,在說完這話之後他才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俞欽。
“我可以理解的。”這話又輕又緩,混進風裡,四散飄遠。
俞欽心口繃著的那口氣兒徐徐舒散,然後他彎起嘴角笑了起來。
“那就好,謝謝南哥。”
風將蘇南沒用發膠的頭髮吹得有些亂,俞欽抬手想要替他梳理,然而在剛要觸碰時,蘇南衝他笑了笑,後退半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獎金我就不拿了。”
無形的風從指縫溜走,俞欽的心忽然亂了一瞬。
俞欽離開之後,蘇南沒急著回去展廳,而是走到一旁更加僻靜的角落,獨自點了支煙。
一支煙燃盡,尼古丁的苦澀完全佔據了他的口腔,乃至肺腑,似乎壓製住了他心裡的煩悶。
然而這片刻的放松消散得非常快速,蘇南低頭時發現他胸前的那枚胸針不見了,他慌亂地回身去找,覺得這大抵是報應,暫借的,總歸不是他的東西,也不應該想要抓住。
幸運的是,從草叢到走廊,蘇南彎著腰,著急忙慌地一通尋覓,終於在一扇門邊尋見了那抹豔麗的紅。
想來應該是方才出門時和別人撞上是弄掉的。
蘇南長舒一口氣兒,緩步走過去將那枚胸針撿起來。
地上鋪著地毯,所以胸針沒有任何磕碰,依舊完美璀璨。紅寶石光芒閃爍間,蘇南忽然注意到長廊的另一頭站著一個人。
是霍聞聲。
對方姿態放松地立著,手裡也捏著支煙,似乎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們又一次地四目相對。
這裡沒有其他人,蘇南莫名覺得有些尷尬,剛想著要不要主動打個招呼,那頭的霍聞聲已經微垂眼眸錯開視線,同時抬起另一隻手抽出胸前的手帕抖開,將煙頭的火星包裹撚滅。
十指修長,不疾不徐,明明只是在處理煙頭,卻像是在擦拭什麽稀有寶石,慢條斯理間是世家貴公子沁進骨子裡的散漫和優雅。
然後這點優雅在他將手帕裹著煙頭一起丟進垃圾桶的時候消失了。
蘇南煩悶的心緒因此破了個口子,心裡吐槽到底是太子爺,優雅得真奢侈,一支煙賠一條手帕。
霍聞聲當然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麽,丟掉手帕就轉身離開,沒給蘇南開口打招呼的機會,好像也沒想要和蘇南有交流的樣子。
霍:裝不認識我?OK,那我也不認識你。
南:?
第4章 第4章 以後都不
04
開幕式結束,蘇南便將那枚紅寶石胸針物歸原主,叫來工作人員打開展覽櫃。
俞欽問他這是幹什麽?
蘇南笑了笑:“當然是放回去展覽,我總不可能戴著站這兒站七天吧。”
俞欽眉心蹙起,看著蘇南的神情像是有些欲言又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