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橙接過水杯，此時已經晃過神來，“還，還好，只是太突然了。”

　　他只是第一次看到老人生病，僅僅只是一聲咳嗽，就能讓他虛弱成這樣。他的爺爺奶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鄭焱楓坐到對面，看著陳橙仰頭將一整杯水喝完，伸出舌頭舔去嘴唇上留下的水潤。眸光一沉，剛剛的觸感仿佛還在。

　　陳橙放下水杯，突然愣住，意識到炙熱的視線落在嘴唇，心臟開始打鼓，“怎麽了？”

　　“爺爺剛剛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鄭焱楓突然提及這個事情，眼神一直關注陳橙的反應，陳橙臉上有驚訝，慌亂，害羞，唯獨沒有排斥和討厭。

　　鄭焱楓確定了陳橙的反應後，突然說道：“跟我結婚吧。”

　　“什，什麽？？？”

　　陳橙整個人像被定住了般，“為什麽要跟你結婚。”

　　鄭焱楓：“我們不是在交往？”

　　陳橙有點難以理解：“交往就要結婚？”

　　鄭焱楓微微擰眉：“不結婚，為什麽要交往？”

　　“……”

　　這是什麽邏輯。

　　也是沒錯，但……這也突然了。

　　“可以嗎？”鄭焱楓說，“我知道有點突然，本來也沒想這麽快，但是爺爺……”

　　鄭焱楓從未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脆弱，哪怕是一點點都從未有過。

　　“交往不一定就要結婚的，只有相互喜歡的人才會結婚。”

　　陳橙眼底隱隱含著一絲期待。鄭焱楓沒有說過‘喜歡他’的話，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跟自己在一起。

　　更甚至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他都不知道。還是今晚突然知道的，而且他還是當事人之一。

　　鄭焱楓的安靜令陳橙眸中的期待的微光漸漸暗淡，垂下長睫掩蓋失落。

　　鄭焱楓只是在想問題，他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是不是太衝動了。雖然他的確是奔著跟陳橙結婚的目的，但是兩人在一起的時間的確太短了。

　　沉默的氛圍一直到外面響起童馨昕和醫生對話聲。

　　應該是醫生檢查完了。

　　陳橙看了鄭焱楓一眼。

　　“我出去一下。”鄭焱楓說。

　　陳橙也起身跟在後面走出去。

　　鄭老爺子又重新戴上呼吸機，面色灰白，雙眸合上靜靜躺在病床上，像枯萎的常青樹毫無生機。

　　看著醫生檢查完給父親重新戴上呼吸機後退到一旁，童馨昕立即詢問，“醫生，怎麽樣？我父親他？”

　　醫生看了眼她以及從裡面走出來的鄭焱楓，歎道：“他的肺部和氣管本來就已經遭受到過重創，剛剛那一陣咳嗽讓本來就受創的器官又一次傷害。”

　　“這樣的事情如果再發生幾次，可能要再做一次手術。”

　　鄭焱楓皺眉：“這麽嚴重？”

　　醫生說：“老年人的身體器官本來就在走下坡路，出了這種意外，對他身體各種器官造成了嚴重的損傷，現在哪怕是咳嗽，也會加重病情。”

　　“而且我看鄭老先生還有阿爾茨海默病，我看病歷上寫，他常常記憶倒退到幾年前，並且還有認錯人的現象。”

　　“這個情況會影響他身體恢復。”

　　站在後面的陳橙眉心微微一蹙，側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爺爺，虛弱地坐不起身，無力地掀起眼皮看向他，沒有打針的手慢慢抬起一點高度，動了動。

　　陳橙幾次確認後，終於確定鄭老爺子是讓他過去，轉頭看了眼還在跟醫生溝通的鄭焱楓，他立即走向床邊。

　　“爺爺，叫我有什麽事情？”陳橙彎腰趴在鄭老爺子耳邊輕輕地詢問。

　　鄭老爺子微微張嘴，聲音像年久失修的樂器一樣，沒有清脆飽滿的音色，只有劈了音的低沉悶啞的聲音。

　　陳橙立即側頭靠近鄭老爺子唇邊，仔細聽著他虛弱的聲音。

　　“什麽……時候，再來……醫院……看我？”

　　非常簡單的一句話，鄭老爺子說得極為困難，說幾個字就要停一下。

　　陳橙目光瞥向鄭焱楓他們，此時還在跟醫生說話，轉頭看著一個躺在病床上，虛弱得說話都費勁的老人家，艱難地詢問自己什麽時候還來看他。

　　陳橙瞧著鄭老爺子，不忍心讓他失落，“我……明天沒事的話，可以來看您。”

　　“好。”鄭老爺子虛弱地應道。

　　此時，鄭焱楓他們已經跟醫生講完話，童馨昕跟著醫生出去了，不知道去幹什麽。

　　鄭焱楓沒有跟著去，轉身看向病床。看著幾乎蹲在床邊的陳橙，疑惑地揚了揚眉，詫異他怎麽趴在床邊。

　　倏然對上鄭焱楓的眼眸，陳橙心臟一顫，瞬間想起剛剛鄭焱楓說的話，慌亂地躲開視線，對鄭老爺子說道：“爺爺，我先走了。”

　　鄭老爺子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呼吸機也讓他無法點頭，只能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爺爺再見。”陳橙講完，從床邊站起，看向鄭焱楓。“我先走了。”

　　鄭焱楓：“我送你回去。”

　　“不用。”陳橙脫口而出言詞的拒絕，讓兩人都微微愣了下。陳橙立即補充道：“你就留在醫院照顧爺爺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回去。”鄭焱楓蹙眉重複道。

　　“真不用。”陳橙說，“你才剛緩解好應急症，別因為送我回去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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