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巍翻身起來,支著一雙看起來異常健壯的臂膀,將秦冬陽掫到身體下面籠罩住,“我再說一遍,沒有愛情,不是什麽美妙的事。”
“沒有愛情”,這麽明白這麽不留情的宣布,即使床鋪間的溫度那麽適合纏綿,他仍舊要重複一遍之前已經闡明過的強調,非把醜話說在頭裡。
頑固至極的狠。
毋庸置疑的堅決。
沒有。
也不會因身體關系產生。
秦冬陽閉上眼睛,擋住心裡泛起來的淒苦,同時抬起雙臂,緊緊地勾住林巍筋肉強壯的脖頸。“我不怕。”他說。
“我要撲進去試試。”他想。
總得義無反顧一次,十幾年的癡心妄想才能有個了結。
給我一個絕望也好。他暗自道,絕望到死,過了好重生的。
親吻從來不止柔情蜜意一種表現形式。
唇與唇的接觸,唇與身體的接觸,與肌膚,與血肉,可能是溫存舔舐,更有啃咬撕扯生吞活剝。
秦冬陽很快就在勢頭猛烈的進攻裡陷進缺氧狀態,半暈在迷迷糊糊之中,思維混亂地想:食草動物並不值得同情,它們不會衡量生命危險和一口水草的輕重,貪心,僥幸,且又頭腦簡單,總覺得自己還有可以奔跑的腿。
獵殺者也有腿啊,它們更加健壯有力,並且速度非凡,同時還有尖利異常的齒和咬合能力極強的口頜。
秦冬陽被林巍親得生了幻覺,眼看著自己頸間的血順著對方齒上的槽汩汩流過他的咽喉食道,前赴後繼地落入深似淵潭的腸胃中去了。
想要昏倒。
但得挺著。
否則就太沒用了。
更被嫌棄。
什麽都靠人家引領,還熬不住?
開始懂得愛慕,懂得憧憬未來,都是受了林巍的引領啊,些許惡劣對待不就是代價嗎?
身體輕飄飄的離了床鋪,似被什麽載體托著運著,經歷了一段失重般的飛行,總算撿到幾口通暢呼吸的秦冬陽再凝住些神識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已在衛生間裡。
雙肩掛著長睡衣的林巍像個赤身披甲的大將軍,按毛賊般按著面孔向下的秦冬陽。
似個受縛待屠的敗軍,秦冬陽雙臂被剪,光潔的胸膛緊緊貼著冰涼的洗漱台,腿卻是分開的。
這是要上斷頭台嗎?
他歪過臉,眼睜睜地看著押束他的林巍揚起空余的手抓過一隻小盒子來……
兵器鋒利而狠。
死的滋味兒真不好忍。
秦冬陽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無法遏製的嘶喊令突然通暢起來的呼吸給他帶回來充足的氧氣,腦筋和感覺立刻都清楚了。
咬牙挺也挺不住,本能地逃。
林巍卻不讓了。
犯罪中止總是概率極小的事,通常的情況是要麽懸崖勒馬及時收手,要麽便會殺紅了眼。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開頭不能嘗試不能好奇不能心存僥幸試試探探。
高樓墜下,再沒退路。
“林律……林哥……”秦冬陽向後撐起手臂,徒勞地擋。
林巍伸掌捏住那臂,用力攥了一攥,同時又把臉孔湊近秦冬陽的耳廓,無情地說,“提醒過你沒有?秦冬陽,你都二十六了,什麽叫自作自受,記住……”
所有肌肉都在配合這幾句話顫抖抽搐,反水地懲罰著糊塗愚蠢的主人,秦冬陽實在承受不了,冷汗淋淋地反抗,“求你……林哥……”
求不了,裝修精美的衛生間裡沒有林哥也沒有林律,甚至可能沒有林巍,只剩一個原始到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姓名的雄性動物。
這具肉體凡胎已經蟄伏了很久,早就饑渴不堪。
化露本性茹毛飲血之前給過震懾的,也向後退了,現在還有什麽可說?
鍘刀落頸才知痛嗎?
世界沒有毀滅,天地也沒崩塌。
秦冬陽卻已名存實亡。
無數發炮彈連續不斷地轟進他的體內,無數次凌遲藏在皮囊下面發生。
到後來連生死性命都顧不上擔憂,秦冬陽隻覺得靈魂都要灰飛煙滅不複存在了。
組織不出任何有力的反抗,暈厥之前,他隻顫抖不連,前言不搭後語地磕巴出去一句話,“什麽不做屠夫?你就是個劊子手啊!”
給我景象又斬碎它,給我向往又打破它。這人生的路啊,秦冬陽想,你讓我怎麽走?
秩序重建意識回歸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說話,死而復活的秦冬陽茫然坐起了身,眼睛還沒看清周遭事物一股清晰強烈的刺痛就從身後躥奔上腦,逼得他使勁兒跳起來。
柔軟的床鋪上面並沒藏著尖刀,秦冬陽傻了半天才把前塵都想起來,呆呆地站在陽光很好的臥室裡面進退兩難。
起因明擺在那兒,主動勾引的人沒有借口興師問罪,若無其事地走出去也挺難為,要不要臉還是其次,林巍實在太狠毒了,秦冬陽沒法不怨。
他邀請的,是這種嗎?
想打架,沒膽子,只剩自己恨自己了——蠢!
掙扎良久他才使勁兒揉揉臉頰,鼓足了勇氣推開臥室的門。
總得面對。
餐桌前的林巍扭過了頭,手裡拿著筷子,面前還擺著筆記本電腦。
剛才的說話聲應該是有人來送吃的,秦冬陽一邊走一邊想:行李也都拿過來了。看來林巍還回了趟酒店,自己卻沒聽到任何動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