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陽幫她把車拽到硬地面上,總是精力充沛的女人先掏出計算器來滴滴答答地按,然後第一百零八次催促他說,“快回去睡覺。明天晚點兒起,早上我不忙。住的時間太少個交那麽多房錢不劃算。”
秦冬陽樂滋滋地跑回自己的房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站得酸麻的腿總算可以放平,大腦傳遞出來的幸福感特別清晰,他很快就睡著了,瀕睡之時模模糊糊地想:好像也沒那麽可怕。離開林哥,日子也能過的。
張依卓謹小慎微了好幾天,又迎來個沒什麽精氣神的林巍,終於忍不住問,“林律,您千萬別怪我多嘴。秦哥他……辭職辭得這麽突然,是不是因為那天吵架啊?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愉快?”
林巍抬起血絲縱橫的眼,看看向後縮著頜的張依卓,沒有責備實習生的意思,隻淡淡道,“劉波的二調定在哪天了?”
“就明天。”張依卓答,“方案還調整嗎?”
“不調整了。”林巍搖搖頭,“就用你秦哥的。嗯……約劉波過來談吧!”
“您用不用休息一下?”張依卓仍然問,“是不是睡得不好?”
林巍伸指按按太陽穴,然後喝了一口咖啡,“不用。單純是喝多了,等下洗把臉就好了。去把二調方案打印出來,讓劉老板抻脖子看電腦不太好。”
張依卓出去忙了,林巍努力打起精神,又捋一遍手頭上的案子。
范晨和其父母沒什麽能忙活的了,準備辯護資料就行,老鼠倉還沒結案,劉波這個馬上完事。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放個假,畢竟到諾正工作之後他就沒怎麽好好休息過,周末不過是換個地方乾活。
也出去旅旅遊,可能會找到秦冬陽……
林天野的事情怎麽辦呢?林勇案現在是關鍵時期,弄得好就水落石出,弄不好,很有可能還得繼續拖下去。
那是好朋友的爸爸。
丟下根本不懂法律門道的老同學不管?
光靠一個百案纏身的常在峰能行嗎?
他又煩躁地掫了一口咖啡,毫不優雅,喝酒一樣。
無法言說的鬱悶,卻也無法發作。
好似丟了很大很大一筆巨款,這錢又是不正當的,沒地訴說,不能堂皇地當苦主。
支起雙手狠狠地揉了幾把臉頰,然後捂著乾澀的眼,林巍在心裡嘶吼了聲,“秦冬陽,你到底在哪兒啊?”
秦冬陽趕到海灘上時“童顏姐”已經把食品車支好了。
“姐你幾點來的?”他問。
“沒看時間。”“童顏姐”答,“醒了就來唄!給你煮麵?鮮蝦味兒的還是紅燒味兒的?”
“紅燒吧!”秦冬陽笑,“啥蝦能鮮過這兒的?”
“童顏姐”就拽開一包康師傅,海灘上用電貴,她放煤氣爐上煮,同時說,“我猜你得饞米飯了。中午就燜,可這兒炒菜不方便,也就鹵蛋和榨菜。”
秦冬陽不在乎吃,吭哧吭哧地往外搬鹵蛋鍋和烤腸機,“姐你以前也不認識我,對人這麽好呢?萬一我是個逃竄犯什麽的可怎麽辦?單身女性太善良了危險!”
“童顏姐”哈哈地樂,“江湖兒女眼睛毒呢!你可沒有逃竄犯的氣質!再說那樣的人誰往這兒逃?警車一天過來巡邏三遍。”
“還是得小心點兒,”秦冬陽仍舊囑咐,“小心使得萬年船。”
“打算走了?”“童顏姐”問。
“啊?”秦冬陽一怔,“沒有啊!”
“那等走時再囑咐唄!”“童顏姐”把小面鍋遞給他,“有這麽大的小夥子守著,姐怕啥呢?”
秦冬陽端著熱氣騰騰的面鍋,站在食品車的車門口慢慢吃早飯,心裡意識到自己雖然很喜歡這片海灘,也很喜歡“童顏姐”這個人,內心深處還是沒有打算久留。
“童顏姐”說得對,他不屬於這個地方。
午前滕遠來了電話,說杜長江要去禦龍苑的一家會館裡見什麽人。
林巍還沒找回上次被摩托車恐嚇的場子,決心過去堵堵他,露個面警示警示對方。
禦龍苑是長山區的頂級樓盤,毗鄰萬象城,地點繁華鬧中取靜。
林巍路過萬象城的時候無意瞥了一眼頂層餐廳,猛然想起秦冬陽曾經說過隋萌就在這棟樓裡執業,心裡驟然裂了條縫——說不定她能知道秦冬陽的下落呢?
改了主意。
“不去禦龍苑了!”他對負責駕駛的李洋鯤說,“把車停在萬象城下面吧!我上去找個人。”
隋萌的心理谘詢室開設時間不長,卻挺有名氣的,隨便打聽打聽就找到了。
林巍不得而入——助理小姐恪盡職守,沒預約的堅決不許進去。
“我是秦冬陽的朋友。”林巍習慣走綠色通道,妄圖利用拉關系的方式獲得特權。
“您就是隋醫生的朋友也不行。”助理小姐禮貌而又堅定,“心理門診性質特殊,每個人都得嚴格地走預約程序。”
林巍無奈,隻好問了問隋萌的當日安排,令他驚訝的是隋萌這天的時間已約滿了,最快也要等到四天之後才能排上號。
林巍絕等不了,非常強硬地對助理小姐說,“再申明一遍我是秦冬陽的朋友,和隋小姐雖然不熟,卻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麻煩你通知她一聲我三點鍾會過來等她下班,請她務必推一推晚間的個人安排,我只打擾半個小時,或者二十分鍾。”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