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陽看看林英。
林英愕住,“還骨折了?我……用了那麽大的勁兒嗎?輕傷會怎麽樣?”
林巍不答,把解釋權留給了秦冬陽。
即使簽名在先,這也是秦冬陽的案子。
秦冬陽走訪了半上午,親眼看過了視頻資料,心裡壓了好些情緒需要抒發,“沒有主觀惡意,能怎麽樣?認罪的話,積極進行民事賠償,七十周歲以上的老人可以申請緩刑。”
林英松了口氣,在她的認知裡,活到這個歲數還要坐牢是太重大的汙點。
秦冬陽話音一轉,“不過咱們隻認民事賠償,不認刑罰,這案子,我要打無罪。”
林巍立刻看看秦冬陽,忍住話,不出聲。
七十多歲的老年人,無兒無女,緩刑和無罪對於實際生活的影響沒有太大區別,後者卻比前者難度大,非得堅持不過置一口氣。
但他沒有表示反對。
秦冬陽不是他的助理了,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若非這個案子,他們沒有重新合作的契機,林巍不想把事情弄僵。
大律師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轉變,此前,至少一個月前他絕不會如此考慮問題,肯定會覺得秦冬陽有毛病,舍易就難缺心眼兒。
派出所民警到得挺快,十分鍾後就上了門,很認真地跟林英交代了刑事案件取保候審中的具體要求和規定,然後一起去了新陽小區的社區管理處,正趕上人家午休,硬等到一點半才辦完事,又到派出所簽了些材料,再返回來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林巍和秦冬陽一起把林英送進家門,下樓梯的時候問了一句,“你都掌握了什麽東西?”
步梯樓不用等電梯,秦冬陽覺得並肩走別扭,率先領路,“調了監控視頻,也見了兩位目擊證人,林書記沒撒謊。”
“所以就打無罪?”林巍問道,“過失傷人也有刑事責任。”
“她不是過失傷人,”秦冬陽說,“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林巍明明已經看過了監控視頻,仍似沒想到般,“為一隻狗?”
秦冬陽從下面的台階上回過頭來,眼神堅定,“是,為一隻狗。”
林巍居高臨下地望著至少離著一米的人,覺得秦冬陽越發清瘦了些,同時很吃驚地發現原來清瘦也是一種性感,會令人在如此不合時宜的環境下聯想起他不堪一擊時的脆弱模樣。
女子的脆弱惹人憐惜,男人的,會激發征服欲。
林巍覺得小腹有點兒緊漲,自鄙地想:這就憋著了嗎?
他怕露餡,趕緊說道,“你也不拿工資,我沒權利要求你去律所上班。可這案子是咱倆聯名辦的,就得一起討論,形成書面上的東西,按步驟來。”
秦冬陽先垂下眼,而後才轉回身,輕聲答應,“知道。等我整理整理……”
“冬陽,”林巍在他背後說,“單從情感關系上講,我沒權利反對你把我拉黑,可要合作……”
“已經放出來了。”秦冬陽快速地道。
林巍稍頓,而後苦笑,“我能不能為自己爭取個緩刑?”
秦冬陽腦形優越的後顱明顯一僵。
林巍清楚看見,心裡升起些許希望,又輕聲說,“我不打無罪,不能緩一緩嗎?”
秦冬陽加快腳步往樓下走,覺得短短幾層樓梯竟然漫長得走不完。
想告訴林巍他沒有罪過,卻怕開口容易收口難,秦冬陽只能狠硬了心腸,不斷地告誡自己——林律在可憐你,他看你是個抑鬱症,同情不過,所以示好讓步。這不是愛情。糾纏下去又會重啟妄念。先救自己,不管別的。
林巍見秦冬陽幾乎在跑,憂其踉蹌,卻不敢喊,強行克制住心底躥上來的保護欲,很難受地詰問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要把他送到外地去。
年輕人始終一片信賴,相伴三年,不但留了深刻情傷,也沒學會逢迎拍馬遇事轉圜,愛與恨都如此濃烈直接,怎麽放心交給別人帶啊?
愛恨。
明明白白要個機會的人是他。
頭也不回一下的人也是他。
全在表明林巍的失誤。
不該讓那小孩兒喜歡自己,也不該……踐踏那份喜歡。
“冬陽,”總算出了樓道,林巍忍不住喚,“一起吃點兒東西?”
他沒吃午飯,可這不是原因,真正的理由是想和秦冬陽多獨處一會兒。
“不!”秦冬陽想也不想地說,“我得回去弄資料。林律您忙……”
“冬陽,”林巍長這麽大沒少品嘗過挫敗滋味,頂數秦冬陽給他的最近最直白,“我就那麽罪大惡極?你把我當病毒了?”
“沒有。”秦冬陽的聲音急速低啞下去,“就是……保持距離。您就當我沒回來,還在外地呢!當我是別人,不是秦冬陽。”
這麽地道的傻話,林巍卻只能聽著,心中抑製不住地悲涼——保持距離。
他想拂袖而去,那是他的習慣,是他刹不住的秉性,但他有點兒不敢,生怕意氣用事會引起更難承受的後果,怕好不容易恢復起來的交集被毀壞掉。
秦冬陽如此抗拒,到底沒有惡語相向。
始終沒有。
和自己以前的行為比起來,不算過分。
第134章 都是路過
秦冬陽沒回“拐末”,也沒回家,直接跑到隋萌的工作室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