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冬陽隻好回答,“您接著睡,我……我回家去收拾收拾。”
林巍起身下床,拉開半面窗簾,在猛然透進來的晨光裡看看秦冬陽,覺得他狀態還好,就講正事,“瞿梁說你可以立刻過去,律所這邊總得交代交代,不用著急。”
即將分別的真實感撲面而來,秦冬陽簌了簌眼皮,“我得回家去和爸媽說說,還有我哥……”
“大沛交給我吧!”林巍又道,“我跟瞿梁說了,希望你過去專攻職務犯罪,這方面諾正和朗乾都沒有太資深的前輩,大沛應該能理解。”
秦冬陽抬眼看他,“這麽快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巍扭頭望望窗外,快八點了,天光卻不太亮,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什麽刑案都接實在太髒手了,”他緩緩道,“職務犯罪大多不涉生死,能少看些惡形惡狀。T市夠大,瞿梁的人脈也夠用,讓他幫你找個有名氣的律所,後面不愁案源。”
秦冬陽靜靜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林巍也沉默會兒,眼看著窗外起了急風,又開口道,“很多事情不破不立,T市也沒多遠,不用害怕。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瞿梁和老虎都會幫忙,除了父母不在身邊,生活沒有太大變化。”
秦冬陽垂眼看著被子,沒有反駁。
他不是在鬧脾氣,爭辯沒有意義。
遇到問題有人幫忙,林哥就不用管了。
突然間,雨像澆水一樣下了起來。
林巍皺眉看著,“等雨停了再讓他們送你。這麽大,開車視線不好。”
秦冬陽往外面瞅了一會兒,突然問他,“陽台上的窗子關好了嗎?”
“嗯?”林巍怔了怔。
“您抽完煙,我們……”秦冬陽語氣略微急促起來,“然後就睡了,然後就來了,窗子關上了嗎?”
林巍仔細回憶,想不起來。
關沒關窗是件太過隨手的事,很難在記憶裡留下很明顯的痕跡。
“萬一沒關,”秦冬陽忙忙地穿衣服,“雨水進屋,會把樓下淹著……”
“從這兒回去最快也得一個小時,”林巍伸手拽住他說,“你急沒用,我讓野子過去。”
秦冬陽這才想到事情還有這種解決方法,有一點愣。
自己那麽在意的房子其實是別人的資產,並非他的避風港和安樂窩,沒有辦法承載什麽。
林巍不知道他的想法,摸出電話來給林天野打。
林天野一口答應,“我現在就過去。”
“雨太大了,最好叫物業上去,”林巍囑咐他說,“換把門鎖的事兒。你著急開車也不安全。”
“這邊沒那麽大。”林天野道,“再說我現在沒車開,打出租去。”
“野哥!”秦冬陽冷不丁地出聲。
林天野沒太聽清,“冬陽?”
林巍把手機往秦冬陽的嘴邊遞了遞。
秦冬陽想也不想地說,“陽台上有一株米蘭,要是讓雨泡了您幫忙把水倒出來——它才挪盆,根系還不強健,漚住會爛。”
林巍沒想到他的心這麽細,稍微訝了一訝。
林天野應得痛快,“好,我知道了!”
臥室裡面安靜下去,秦冬陽稍稍走開兩步,繼續整理沒穿太利索的衣服。
林巍掛斷通話。
“您別把它扔了!”秦冬陽的聲音有點兒嘶啞,“生病的花沒人愛撿,它好不容易見著了太陽……”說到這裡他的心臟突地咕咚一下,有些模模糊糊的念頭驀然清晰起來。
我也生著病呢,他想,可我就要沒陽光了。
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兒,秦冬陽的視線驟然空了。
這麽多年,不敢動念時悄悄期待時也罷,破釜沉舟地衝上去時也罷,不管痛苦還是快樂,難受還是幸福,心裡好歹裝著個人,此後就要硬生生地清掉,該是什麽樣的荒蕪?別人失戀可以拚命地哭,自己又能做什麽呢?
林巍眼見著他像一尊迅速風化掉光澤層的石像,有些擔憂,“冬陽?”
秦冬陽被這聲喚喊出一汪痛淚,很努力地撐圓眼眶,疾步走近衛生間去,嘩啦一下擰開了水龍頭,狠狠地往臉上撲了幾把涼的。
常在峰又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將就了一宿,剛出房門就被過來加班的吳局堵個正著,領導的臉立刻黑了,“陽奉陰違是吧?昨天讓你下班你答應得好好的,等我一走你就自己說了算了?”
常在峰嘿嘿地笑,“這不是著急嗎?”
“著急你就自己把他們判了吧!”吳局神色不善地說,“直接扔監獄去!”
“那哪兒能呢?”常在峰繼續賠笑,“該走的程序必須認真走。吳局您放寬心,再急我也不會隨便亂來……”
“你今天休息!”吳局不由分說,“案子不是一個人破的,工作也不是你一個人乾的。總這麽連軸轉性子都躁了,說不好就犯錯誤。還有誰三天以上沒回家了?全都休息,不然我停你們的職!”
沒有商量余地,常在峰隻好耷拉著腦袋離開分局大樓,出了門後才發現下雨了,趕緊就喊也被吳局攆出來的於軍,“於哥這邊兒,我送你!”
兩人冒雨跑到車上,於軍撣撣身上的水,頗為好奇地道,“我還沒騰出空來問常隊呢,怎還配個私車?你有多少時間開這個啊?整天都在警車上掛著,也就出差需要個代步工具,這玩意兒還不能揣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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