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出房間,將嘈雜喧囂拋在身後,手機這時候震動起來。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簡池的心臟倏地猛烈跳動了一瞬,這來電的時機太巧,讓他差點沒拿穩,神經也刹那間緊繃起來。
“……喂?小魚?”
“我在你家門口,能不能讓安保給我開個門?”
電話裡,葉知魚的聲音聽上去很沉靜,跟碎玉一樣清冽,也讓簡池怦怦跳的心臟平穩下來:
“我家門口?你要進去嗎?沒有安保啊,我給你講密碼就行。”
“不是我樓下那個家,是你在平成莊園那個家。”
簡池猛然一頓,心臟跟坐跳樓機似的,迅速從高空墜落地心。
那個地方有什麽東西,他再清楚不過了,雖然那並不能說明任何事,但在潛意識裡,他還是不希望被葉知魚看到。
“……你怎麽會想去那裡?”
“有人告訴我,在裡面可能會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你不想讓我進去嗎?”簡池沉默。
他清楚葉知魚的性格,如果他說‘是’,那葉知魚一定不會再要求進去,大概率會轉頭就走,也不會怪他。
但他可能也永遠不會再在這個人的心裡佔據一個特殊的位子了。
他將永遠被排除在葉知魚的心房之外。
一想到這種可能,簡池頓時如墜冰窖,手腳冰涼,他深吸一口氣:
“不是……不是不想……”
“那你讓安保放我進去,他在這兒盯著我跟盯賊一樣。”
葉知魚的聲音始終平靜,也很安定,像高山上堆砌的的積雪,從不為山下任何一點變化而改變,也讓簡池的心逐漸變沉。
他嗓子發緊,抬腳快步往樓下走去:“好,但你能在裡面等我回來嗎?不要立刻離開,我會很快的。”
“……可以。”
“我現在通知安保那邊。”
他掛了電話,走到樓下,對守在客廳的Charlie吩咐:
“安排灣流,我要立刻回京城,再告訴平成那邊的人,開門讓人進去。”
Charlie微微一愣,隨即馬上點頭去辦。
交代完,簡池使勁捏住自己微顫的指尖,用力閉上眼睛。
他知道,經過那十八年的生活後,葉知魚最討厭的是什麽。
討厭被束縛、討厭約束、討厭被關在家裡、討厭處處被限制。
那條白鯨承載著他心底的陰暗面。
在這六年裡,在壓抑的感情野蠻生長中,他嘗盡了思念的苦味,絕望的愛意衍生出晦暗的欲 念。
他想過有一天解決完簡家的事、生命之源的技術也完善到可以治療小魚的時候,是不是就能把人圈進自己的領地裡,關起來鎖起來藏起來,再也沒有喃楓人能分開他們、小魚再也不會離開他的視線、每時每刻都能在一起?
這種念頭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沒有驚訝,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涼。
這跟林芙和簡海平有什麽區別?
但他也知道,葉知魚不是一只能任他擺布的金絲雀,他這樣的想法,可能是這個人心裡最討厭的。
他要是真的這麽做了,迎來的不是像那條白鯨一樣的時刻陪伴,大概只會是一場同歸於盡的毀滅。
明明他現在終於又重新跟這個人站在一起了,關系越來越親密,陪伴的時間越來越長,小魚的心情也越來越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要是葉知魚看到那條白鯨了呢?
他會怎麽想?簡池不敢去預測。
但他知道,葉知魚看到的那一瞬間,就會徹底看穿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他不想被對方知道的一面會被放在太陽光底下暴曬,然後等待著被處刑。
他現在除了趕回去,沒有任何可以做的。
他只能祈禱著葉知魚能接受,可在上次告白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小魚明不明白他的感情,想沒想過他們之間的事。
飛機帶著他穿破雲層,可他的眼前似乎卻並沒有像現實一樣撥雲見日。
站在平成莊園門口的葉知魚安靜地等待著,不遠處的安保接了個電話之後,就急匆匆向他走來,臉上不像剛才那樣警惕,浮起了一絲笑意,做了個請的手勢:
“您這邊走,我們會有人開車送您去主廳大門口。”
他想了想,拒絕:“不用,我自己到處走走就行,不用跟著我。”
安保員愣了下,有些猶豫,但想到剛才接到的指令,還是答應:“那您記一個號碼,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撥打過去,就會有人來接。”
“好。”
葉知魚走進這座佔地面積極為廣闊的莊園。
他不知道衛棋說的是什麽玩意兒,但這莊園的外部規劃很漂亮,隨便走走看看也挺舒服的。
種植的梧桐松柏都有,但他竟然還看到了一大片藍花楹。
以前樟城家裡也有藍花楹,不過沒這兒的面積大,在這種冬季的時候,也大多都掉光了葉子,不知道簡池找了什麽方法,能讓這樹在這樣的氣溫裡也能開出花來。
天氣有些冷,他不想在外面站太久,簡單逛逛之後,就順著路往屋子走去。
管家早就等在門口,看見他的身影,微微彎腰一笑:“葉先生,您好。”
“您好。”葉知魚輕輕點頭。
屋裡溫暖如春,管家準備了一些熱飲,他脫下外套,端著杯子,打量著這裡的擺飾。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