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魚呆在臥室裡,看著外面的漫天飛雪,畫完了畫紙上的最後一筆。
屋外有人敲門,簡知魚把畫紙翻了個面遮住,開口道:“進來吧。”
葉池開門進來,看他一眼:“在幹什麽呢?”
“畫畫。”
“畫我呢?”
葉池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簡知魚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沒有瞞他,把桌上撲著的畫紙翻開:
“確實是。”
葉池驀地愣住。
畫上的場景他非常熟悉,就是他發給簡知魚的照片場景。
那張照片是簡知魚坐在琴房裡彈鋼琴,但在這張畫上,照片裡的人卻從簡知魚變成了葉池。
其他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光影的交疊、暖色的木地板、窗外搖曳的金黃樹葉、黑白的鋼琴鍵……
只是人物被交換了。
葉池的心倏地疼了一下。
“送給你的……自畫像。”簡知魚悄悄地笑了。
不是要自畫像嗎,這就是自畫像。
他以為葉池會氣急敗壞,說他偷換概念。
但沒想到葉池只是非常珍視地將畫紙收進了懷裡,然後問他:
“你說你沒有畫過人物,那我是不是你畫的第一個人?”
簡知魚的心臟猛然一跳,避開他的眼神:“畫著玩的,哪會想這麽多。”
“那你現在想想唄。”
葉池要是不說,簡知魚還真沒意識到,他確實是自己認真畫的第一個人物。
畫的過程中,每一筆是怎麽落下的,他都記得。他微微失神。
葉池摸著畫紙,也有些出神。
他最近愈發意識到,簡知魚呆在這樣一個簡家是不可能幸福快樂的。
只要他還是簡家的孩子,那就不可能。
可如果現在將真相說出來,兩個人最大概率將會面臨的狀況就是分開,他也不確定小魚的身心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個衝擊。
為什麽非得選一個家庭呢?
他們兩個人即將成年,即將高考,他有信心能考一個非常好的學校,學費對他而言也不難。
那時候再說,或許葉家和簡家都不再是他們的束縛,他們可以一起逃離這個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就算那時候簡家動用些手段,迫使他這個親生兒子必須為簡家做事,那他也不怕。
他不是簡知魚,他對這個家沒有感情,正好可以給那倆添堵。
六個月的時間,他恨不得一眨眼就過去。
只是心裡沉甸甸的,就像被厚厚大雪掩埋著他的心事,難以啟齒。
他忽然在想,若是簡知魚不願意和他走怎麽辦?
“你在發什麽呆啊?”
葉池回過神:“我在想我的秘密。”
簡知魚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你還有秘密?”
“有啊,有兩個,你想聽哪個?”
簡知魚垂眸斂目頓了一會兒:“聽起來你根本兩個都不想說。”
“這麽了解我?”
“哼。”
“我現在就是腦子有點亂。”葉池歎道。
他的狀態看上去確實挺緊繃的,簡知魚點頭:“你是應該放松一下。”
“那你讓我抱會兒吧,上次抱著你的時候,我感覺我的神經就已經放松了,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抱玩偶。”葉池一本正經。
簡知魚:“……”
大哥,才認識幾個月而已,誰會知道你小時候有什麽怪癖呀?
“你自己去買一個吧。”
“不行,我要有溫度的。”
簡知魚很想說,那你去找一個女朋友吧,但又覺得這話怪怪的,這樣說的話,豈不是說明他倆之前的一些互動已經超過了朋友的范疇?
元旦節當天的雪下了一整天,整個樟城在一夜之間似乎都換上了銀妝。
街上大部分的路段都有積雪,沒有積雪的地方基本上也被雪水覆蓋,到處都是濕滑的。
簡知魚在家裡呆了半天,有些擔心閃電,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之前一樣一直要呆在那個巷子裡。
這樣的天氣,就算穿了衣服,呆在濕漉漉的巷子裡還是遭罪。
他讓葉池問問劉老板閃電現在的情況,能不能視頻一下,卻被葉池支支吾吾地含糊過去:“劉老板可能去過節了。”
“過節?節假日超市不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嗎?”
簡知魚心裡奇怪:“她跟你說過嗎?如果他去過節,店門是關著的,那應該會提前把閃電寄放在哪裡吧?”
他心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而且冬天天氣太冷,有些人喜歡吃狗肉,就算有人看管的狗狗也容易被偷去,更別說像閃電這種半放養的了。
簡知魚越想越有點急了:“我想出去看看它。”
葉池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這個天氣和路況,你覺得你爸媽他們會讓你出去嗎?”
簡知魚頓住,心裡的不安像是被坐實了一般,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
“那你替我去。”
“好。”
簡家人幾乎不會管葉池,他想出去還是比較容易的。
簡知魚站在房間的陽台外,看著那道身穿黑色大衣的背影漸漸走出大門。
他心裡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縈繞著一股不祥的預感,而此時此刻,這股預感愈發強烈起來。
心臟突突地跳動著,不是他不相信葉池,但他不傻,他知道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之下,葉池可能會對他說一些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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