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青梅從他們旁邊經過,低頭看見,語氣略帶嫌棄:“幼稚!”
葉池依舊還是那個趴著的姿勢,自下而上看的視線按理來說應該是死亡角度,但他看著簡知魚的下頜和側臉,覺得這個角度也沒什麽好死亡的。
他嘴唇微動:“馮姐罵你。”
馮青梅:“……妖言惑眾,挑撥離間。”
“就是。”簡知魚小聲附和。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應該說他們這些同學就很少聽見這個人說話。
馮青梅聞言愣了一會兒,看了簡知魚好幾眼,又看看葉池。
埋在臂彎裡的眼睛衝她眨了眨,馮青梅仿佛心領神會,驀地開口道:“簡……知魚,等會兒看球的時候一起坐嗎?我是他們的後勤,等會兒也會去看他們打球的。”
馮青梅態度真誠,簡知魚抬頭對她對視幾秒,猶豫片刻後,點頭答應:“好。”
他看見葉池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開心,就因為不想自己打車?可是……
“徐叔那邊……他會跟我媽說的。”簡知魚說到這,心裡又有些後悔了,剛剛不該一時衝動答應的。
馮青梅不解:“什麽意思?”
“小魚是萵苣公主。”葉池伸了個懶腰坐起身,毫不意外地被簡知魚狠狠剜了一眼。
他絲毫不在意,道:“放心吧,等會兒我就開啟我的新技能——欺上瞞下!”
簡知魚、馮青梅:“……”
葉池說到做到,立刻就走出教室,到樓梯角落裡給徐叔打了個電話。
徐叔一般都是提前四十分鍾從家裡出發開車到學校,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出門。
電話很快就通:“喂?小葉?”
“徐叔,我跟你說個事兒。”葉池抬眼,看見簡知魚也從樓梯上走下來,在他面前站定,蹙著眉認真地看他打電話。
“什麽事啊小葉?”
“以後你晚上晚半個小時再來接我們吧,我和知魚要在學校裡多自習半小時。”
簡知魚眨眨眼:以後?
是一直要晚半小時的意思嗎?籃球賽完了也是?
徐叔那邊顯然疑惑不解:“回家去自習不行嗎?”
“回家自習?那不如不上晚自習了,直接在家學吧,反正第三節晚自習都是沒課上全靠自學的,十二中的晚自習解散掉好了。”
“你這孩子……”徐叔歎了口氣,“算了,我得問問——”
“我會告訴林阿姨的,”葉池搶先道,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簡知魚有心臟病,林阿姨跟我說過,她還拜托我多注意著他點。”
再一次聽見‘心臟病’三個字,簡知魚平靜了些,只是眼眸還是不自在地閃了閃,在角落的燈光下,像漾了一層粼粼的水波。
葉池是邊打電話邊看他的,沒忍住直接伸手捂住了那雙眼睛。
簡知魚:“?”
手癢就去洗吧!
他把葉池的手用力揪開,偏偏這時候還不好說什麽,怕被徐叔聽見。
他想推葉池一把,又覺得這樣不太好。
打他一下更不好,挺過分的。
踩他一腳又顯得有點神經!
——思來想去都沒有什麽很好的反製辦法,心裡有點鬱悶。他歎了口氣。
葉池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變得驚奇,捂著手機聽筒,湊近他小聲道:“魚還會歎氣啊?歎氣的時候會不會吐泡泡?”
“……”
如果眼神能刀人,那葉池現在應該已經去醫院門診掛號了。
電話那頭的徐叔顯然沒聽見這邊的小動靜,葉池說完話後他就直接松了一口氣,想到跟芳姨閑聊時,她也說過這孩子跟家裡的夫人已經談好了,有夫人把關,肯定不會錯的。
徐叔答應他:“行,那我就晚半小時在你們學校門口接,那時候大部分人都走了,應該也不擠。”
“好,謝謝徐叔。”
葉池掛了電話,瞧見簡知魚的表情從‘想給他一巴掌’到怔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麽簡單?”
葉池笑了,他笑得時候是眉頭先揚起的,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微光,顯得很肆意:
“那可一點都不簡單,畢竟都十七年了,我在你十七歲的時候才出現,已經很遲了。”
簡知魚猛然一頓,目光落在葉池的臉上。
因為這個病,他常年裡幾乎每分每秒都要放一部分注意力在這顆心臟上面。
就好像牙齒松動的人,生活裡總是會下意識地分散出一點精力去感知那顆壞掉的牙,在外人看起來,就會覺得這種人老是走神,不願深交。
生病的人通常都會這樣。
可也正因為如此,簡知魚對這顆心熟悉了許多。
他清楚地感覺到,心臟在剛才仿佛被撥動了一根弦,嗡的一聲,回音在身體裡蔓延蕩漾。
葉池看著他的臉色,笑意漸漸從臉上消失,伸手撫上他的脖頸,指腹放在動脈兩側,聲音不似剛才那樣戲謔輕佻,聲線顯得冷硬,又被他刻意放輕:“怎麽了?”
指尖下微弱的脈搏比正常時候稍稍快了一點。
簡知魚搖頭,眼睛閉著緩了一會兒,再睜開時發現葉池貼得很近,幾乎是他腦袋一動就能靠到對方肩上的距離。
他的視線落到葉池緊繃的下頜線上,低聲道:“我沒事,你不要像芳姨他們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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