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下了場,撿起了場邊的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聞秋下意識給他遞了水,裴渡倒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接過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喝水時他的喉結滾動,汗水順著脖頸淌下來,性感得要命。
聞秋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順著一滴汗滑進了他的衣領子裡,逐漸晦暗起來。他輕咳一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早點回去吧,寶寶也累了,今天早點上床休息。”
裴渡接受到了他的信號,眼神曖昧地勾住了他的目光,然後緩慢地眨了一下,很像一隻盡職盡責的男狐狸精。
三人正欲離開,聞知堯卻好像在校門口看見了什麽,忽然大喊道:“蘭澤!”
他找了一天的好朋友,終於在這天的尾巴見著了,聞知堯興奮地揮舞著胳膊,“蘭澤,你看到我跑800米了嗎?我沒吹牛,真的跑了第一名哦!”
那邊蘭澤被他媽媽牽著手,好像什麽都沒聽到。
“他又不聽我說話。”聞知堯氣鼓鼓的,小手插在自己鼓囊囊的口袋裡,“我糖都不想分給他了。”
聞秋和裴渡卻發現蘭澤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帶著聞知堯走了過去,好讓兩個小朋友說再見。
走近了,聞秋就聽到母子兩個在爭吵,先是蘭澤帶著哭腔細聲細氣的聲音:“我不想回家……”
然後是他媽媽不耐煩的威脅:“那我丟下你不管了,你一個呆在這裡吧!”
“不要走,不要……”留著綢緞一樣漂亮黑發的小男孩握緊了媽媽的手懇求道,“我們今天、不回家好不好?”
只聽過有孩子不想上學的,第一次聽到有人不想回家的,聞秋覺得稀奇。也就是他當年上高中的時候怕謝廣明騷擾,天天賴到學校關門才肯走。
而且他仔細一看,發現這孩子的穿著也不對勁。今天是運動會,大多數孩子都穿著輕便舒適的運動服,可是蘭澤穿著一身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襯衫和短褲,腳上是一雙乾乾淨淨的皮鞋,不像是來參加運動會的,倒像是放到櫥窗裡來展覽的。
“蘭澤!”聞知堯從背後拍了拍蘭澤的肩膀,蘭澤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聞秋才瞧見他紅通通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深深的畏懼和驚恐。
“啊,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聞知堯很快鎖定了嫌疑對象,義憤填膺道,“你媽媽又罵你了?”
蘭澤抹了抹眼睛,立刻搖了搖頭。他媽媽已經很不耐煩,用力拉著他的手腕,“謝蘭澤,你到底走不走?!”
聞秋本來也沒打算管人家的家務事,盡管他覺得這個媽媽教育小孩的方式很有問題。然而當聽到“謝蘭澤”這個名字時,他耳邊不亞於炸響了一枚驚雷。
“等等,蘭澤姓謝?”聞秋抓著聞知堯問道。
“對呀,他的名字特別好聽,”聞知堯點頭,“不過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的姓。”
華貴卻又如同玩偶一般的裝束、年輕美麗又自私刻薄的母親、驚恐的不願回家的孩子、還有這個詛咒般的姓氏,一系列的巧合在聞秋的腦海中炸開,組成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他立刻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蘭澤的另一隻手腕,在蘭澤媽媽“你幹什麽”的驚叫中,他一把捋開蘭澤的袖子,便見到他手腕上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紫傷痕——就像是捆綁後留下的那樣。
聞秋的心沉重地跳動了一下,懷著一絲僥幸,他扯開孩子的領口向裡看去,然後他的眼睛像是被燙傷了一般,難受地閉了閉——孩子的胸口也都是青紫的痕跡。
“你對我兒子做什麽?!”蘭澤媽媽大叫道,“松開,我要報警了!”
周圍人全都朝這裡看來,裴渡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威脅道:“你報警吧,看看被抓進去的會是誰。”
ALPHA的威壓叫人膽寒,蘭澤媽媽縮了縮脖子,立刻壓低了嗓音,神情裡卻透著有恃無恐:“這件事我們可以私底下解決——私了,明白吧?你們不要想著多管閑事,有些人你們是惹不起的……”
聞秋將蘭澤拉到自己身後,寒意森森地看向她:“好啊,你回去盡管告訴謝廣明,對孩子做出這種事,他早晚有一天會不得好死。”
“你、你怎麽知道……”蘭澤媽媽嚇得花容失色,她不敢和這兩個男人糾纏,小碎步往後退,一邊打電話搬救兵一邊虛張聲勢地喝道,“你們等著!光明正大搶孩子,法律會製裁你們的!”
“媽媽……”蘭澤沒想到她會拋下自己走掉,急得想要追上去,聞秋一把鉗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走,壓抑著怒火道:“這種女人還要叫她媽媽嗎?!”
孩子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眼看又要哭了,裴渡對聞秋搖了搖頭,蹲下來摸摸孩子的頭髮:“知堯請你到我們家裡來玩,今天就住在叔叔家好不好?和知堯一起睡。叔叔家很安全,壞人進不來,你也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變得非常會哄小孩,又朝聞知堯使了個眼色,聞知堯立刻挽住蘭澤的胳膊,“對呀對呀,到我家來玩嘛,我們可以通宵打遊戲,我爸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小蘭澤不知所措地站著,被聞知堯連拉帶哄地騙到了車裡,猶豫地張嘴想說什麽,聞知堯就剝了一顆糖塞進他嘴裡。糖在他口袋裡藏了一天,已經微微有些化了,是甜甜的橘子味。
前面副駕駛座,聞秋心緒仍劇烈起伏著,拳頭攥得死緊。裴渡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先回家,叫醫生過來看看,也許還沒有那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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