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被襲擊後躺在病床上,裴渡曾提出過求婚,聞秋也表達了默許的態度。
後來先是要處理謝廣明,緊接著聞傑睿離世,再之後電影的拍攝日程變得極度緊張。他們連一起好好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談婚論嫁。
唯一的好消息是,裴渡也有了足夠的時間,來運轉這件阻力巨大、無比龐雜的事情。
由於牽涉眾多,這件事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幾個核心人物知道了,他的姑姑裴家妍是反對最激烈的。這位穩重的裴遠集團現任董事長,在聽到風聲後差點暈過去,把他叫到辦公室裡來指著鼻子罵:“裴渡,你瘋了吧?!”
“我很清醒。”裴渡筆直地站在她面前,坦然地複述了一遍他的想法,“我會把我所有的資產都贈送給聞秋和聞知堯,公司我還會繼續經營,但將來所產生的全部利潤也都屬於他們。”
裴家妍沒有聾,她只是沒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裴渡現在手裡掌握著的可是集團的半壁江山,怎麽能這樣拱手送人?她們一家人都流著薄情寡義的血,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情聖?
“裴渡,你何必做到這種程度?!”
“我只是覺得,將這些作為求婚禮物還不錯。”裴渡微笑道,“如果我想要得到他的全部,那麽獻出自己的全部不是應該的嗎?”
“你要送出去的是半個裴遠集團!”
“別擔心,作為夫妻共同財產的話,我就能拿回一半了。”
“那如果聞秋不答應和你結婚呢?!他拿著所有的錢就跑了呢?!”
“那我也會追上去的。”
“我是在問你這個嗎?!到那時你可就一無所有了啊!”
“是啊,就像他當年來到我身邊時一樣。”裴渡不為所動,那種平靜下的偏執讓裴家妍覺得他早就已經瘋了,“不過是經歷一遍他受過的苦,那很公平。”
“呼……呼……”裴家妍氣得喘不過氣來,扶著辦公桌捂住額頭,“你別想了,我不可能同意的!而且我跟你說,你還年輕,不要為了一時的迷戀做出頭腦發熱的事情,你將來會後悔的……”
“姑姑,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我只是來通知你的。”裴渡平靜地看向她,“而且這不是一時的迷戀,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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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九月,《自深深處》在所有員工夜以繼日、全身心投入的努力後,終於迎來了首映式。
首映式選在了雁市最大的影院,屆時會有大量媒體、影評人、同行嘉賓前來觀看。而這部電影在上映前就已經聲勢浩大,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它最終的模樣。
那天早上,裴渡便開始收拾自己,準備出席晚上的典禮。不過他所做的準備,與以往參加那些重要儀式時很不相同。
他把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取下來,這塊表是他戴慣了的,很多年都不曾離身。取下來便放到了盒子裡,與一個精致的打火機和一對昂貴的袖口擺在一起。
這些也是他的資產,光是淺淺的一個盒子就夠買下雁市最貴的房子。其他所有的東西都早已準備完畢,只要聞秋簽下那份協議,這一切都將屬於他。
他給自己留下的,只有左手無名指上那枚老舊的戒指而已。
一會兒,一個小腦袋從門口探進來,是聞知堯。他昨晚太興奮此刻就有點沒睡醒,揉著眼睛喊道:“爸爸幫我系領結……”
裴渡蹲下來揉了揉他腦袋上的亂發,幫他把黑色的小領結系好,“是裴叔叔。”
聞知堯無語地瞅了他兩秒,然後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唉,還在裝。”
“……”這小子,裴渡掐了掐他嫩出水的臉蛋,“別在你媽面前這麽叫,知道嗎。”
聞知堯癟了癟嘴,“你就不能努努力嘛,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叫你啊。”
“在努力了,”裴渡幫他把衣領子翻出來撫平整,“快的話就今晚。”
“哦,怪不得你要我在首映式後先回家,”聞知堯大喜過望,“Daddy你終於打算求婚了?!”
“你們怎麽還在這裡磨蹭?”他們正說著,聞秋忽然快步走進了房間,“哎,聞知堯,你頭髮怎麽這麽亂!”
父子倆同一時刻閉上嘴,抬頭看向他。好在聞秋這會兒已經快緊張炸了,壓根沒留意他們在偷偷嘀咕什麽,一手拽著聞知堯去做髮型,又對裴渡說:“一會兒你開車,我現在好像有點緊張出幻覺了,我怕到時候分不清油門和刹車……”
然後他嘴裡念念有詞,一遍遍過著要上台說的話,聞知堯被他拉著出門,回過頭朝裴渡擠了擠眼睛,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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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首映式正式開始,聞秋和家屬及其他主創成員坐在第一排,左右分別是裴渡和聞知堯。
真的到了這一刻,他反而不緊張了,眼睛緊盯著大屏幕,如同其他觀眾一樣專注。
燈光暗滅,一陣舒緩的鋼琴響起,花了兩百萬美刀請好萊塢大師作的曲果然不同凡響,前奏便十分抓人。
緊接著熒幕亮起,一個虔誠的吻落在信封上,一雙戴著鐐銬的手將信投入了郵筒中。
鏡頭跟隨著落入了深綠的郵筒,一段絲滑的交叉蒙太奇剪輯,火漆的烙印、郵差的車鈴、拆信刀劃過信封的沙沙聲……最後只剩下那些無法寄到的信,又一封封被退了回來。
鏡頭繼續跟隨主角被退回的信,回到了銅牆鐵壁的監獄裡,被獄警粗暴地拆開檢查,然後伴隨著一聲嗤笑丟進了垃圾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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