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欽舟的眼淚根本收不住,秦越越哄,他哭得越厲害。秦越簡直怕了他了,“小少爺,怎麽樣你才可以不哭?”
“是不是我嚇到你了,抱歉。”
他也知道不該將這些可怖陰暗的事情告訴林欽舟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少爺,那是髒了對方的耳朵,也一定會嚇到他。
可除了面前這個人,秦越不知道自己還能找誰說。他走投無路了,但他不想帶著這些肮髒的東西走向陌路,哪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聽到他的秘密,他也會好受許多。
所以就當小少爺倒霉,碰上了他這個自私鬼。
“別哭了好不好,其實我還藏了兩顆很好看的石頭,等你回去之後去我房間找,就在枕頭下面。”
“至於剛才那些事情,你就當聽了一個恐怖故事,出了這家沙冰店的門,就把它忘了吧。對不起。”
“小少爺,再給我唱首歌吧……”
“唱、唱什麽?”林欽舟眼睛都要哭瞎了,視線裡的少年逐漸變得模糊,明明秦越就坐在他對面很近的地方,他卻覺得對方離自己越來越遠,好像他不努力攥著,這人就會隨時消失不見。
所以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握住那雙隻比他自己的大一點點的手,用力到兩個人都覺得疼。
他一直被保護得太好,從來沒有想象過那樣的惡會發生在自己親近的人身上。
光是聽秦越這樣平鋪直敘甚至不帶什麽感情的講下來,他就已經覺得崩潰、覺得窒息,簡直不敢去想秦越這幾個月是如何在那個烈獄一樣的地方活下來的。
在被父母拋棄的時候,在相依為命的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時候,在最痛苦最崩潰的時候被一直信賴、視作親人的院長背叛,在唯一的同伴可能因為自己而痛苦死去的時候……
在所有所有這些灰暗殘忍的時刻,秦越究竟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他才16歲,隻比林欽舟大兩歲。可哪怕再過十年,哪怕林欽舟23歲,或者更大一些,如果是他面對這些,他也永遠做不到秦越這樣堅強。
也是在這時候,林欽舟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為什麽秦越對陌生男人的觸碰如此抵觸,為什麽秦越會說他不習慣和別人睡,為什麽秦越要搶他一碗關東煮……
對啊,為什麽他當時會和秦越計較一碗關東煮……
不就是……一碗關東煮。
想到這裡,林欽舟更加傷心,氣都快哭斷了。“嗚嗚嗚……秦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搶關東煮……”
“我天,少爺,你怎麽還越哭越厲害了,讓我看看,是不是眼睛上的閥門被衝掉了,才這樣停不下來啊。而且搶關東煮的人明明是我,怎麽你反而道歉了……”
秦越從座位上起身,蹲在林欽舟腳邊,抬手給他擦眼淚,“停了吧,好不好,你看,服務生真的過來了……”
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林欽舟心想,明明經歷這些惡意的人是他自己,為什麽他就能好似雲淡風輕一樣對他笑,還反過來安慰別人。最該痛哭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小少爺,小祖宗,我錯了行不行。不唱了不唱了,不唱歌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說這些。”
“但是你別怕,不會有人傷害你的,相信我。”
他的語氣和動作都太溫柔了,哄到後來小心翼翼地將痛哭不止的小少爺擁進懷裡,輕輕地拍著後背。
在福利院時,每次小瞎子和小不點受了欺負,他就是這麽安慰他們的,效果很好。
可放到小少爺身上卻絲毫不頂用,後者將他的T恤用力拉扯到變形,眼淚鼻涕糊了他滿胸口,越安慰哭得越凶。
提及那些痛苦的過去,再怎麽裝作無所謂,秦越心裡當然還是會恐懼會難過。
然而被小少爺這洶湧的淚水一衝,那些陰暗潮濕的情緒忽然就被衝沒了,只剩下無奈和後悔——後悔把這些事告訴林欽舟,小少爺是真被嚇著了。
“您好,請問這邊需要幫助嗎?”服務生果然也走過來,禮貌地問詢。林欽舟抹了一把眼淚,抽抽噎噎道,“不、不需要。”
服務生仍是不太放心,遲疑著沒走。
林欽舟有點凶地趕人:“我沒、沒事,你走!”那服務生才走了。
被這麽一打岔,他眼淚終於漸漸止歇了,雙手卻還捉著秦越,紅著眼睛看他:“你是不是要走?”
沒想到小少爺這麽聰明,秦越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接,沉默片刻後才承認道:“是,我不可能跟他回去。”
“那我們可以找警察。”林欽舟又有要哭的趨勢,秦越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他的,“沒用的,我沒有證據,警察不會信。”
他不是沒有求救過,但沒有人救他。
秦越第一次求救是跟來福利院幫忙的志願者,那天周正則把他關在房間裡,他用椅子砸破了玻璃窗,偷偷跑出去找了落單的一個志願者。
那個志願者姐姐長得特別漂亮,笑起來也很溫柔,所以秦越向她求救,為此不惜將自己身上難堪的傷痕展露給對方看。他求她報警。
可那個小姐姐卻領著他去找領隊,而領隊正和周正則這個惡魔在一起有說有笑。
聽見對自己的指控,周正則表現得十分痛心和愧疚,他一再向志願者們道歉,說是自己沒處理好和孩子的關系,才讓孩子對他們撒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