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都比林欽舟幸運,至少有過一晌貪歡,而他從頭至尾不曾擁有。
“那就……明天吧。”
“好嘞,那就明天,那我訂票了。”
當天兩人隨便在島上轉了轉,臨近傍晚時又落了一場雨,兩人都沒準備雨具,直接淋了個正著,回民宿的時候全身都在滴水,狼狽得像兩隻落湯雞。
小窈站在門口給兩人遞毛巾,哈哈哈地笑他們:“怎麽在島上住了一周還不了解我們這的天氣情況啊,現在這個季節,上一秒大太陽,下一秒就能給你一場暴雨,每天出門都得準備好雨具的,房間那張小卡片上不是有溫馨提示麽,你們沒看啊?”
小姑娘已經和他們混得很熟,說話也不避諱什麽,直來直往的。
“嗐,我可真不喜歡你們這的天氣。”唐靖愉抱怨道。
“其實也還好啦,我們都習慣了。”
兩人都還沒吃晚飯,上樓洗了個澡之後林欽舟下來等外賣,正好撞上小窈從廚房出來,看見他眼神一亮:“林先生,我剛想上去找您呢!”
“嗯?”
“也沒什麽,就是我煮了薑糖水,想喊您下來喝。”小窈說。
林欽舟道了謝。又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
“那怎麽行,淋了雨還是得喝點薑糖水驅驅寒,要不然容易傷風。您坐會兒,我給您端出來。”
外賣點的是生滾粥,這會兒正是用餐高峰期,地圖上的騎手在距離這邊幾百米的地方來回打轉,遲遲不過來。大廳裡人也很多,都是被雨困住了的遊客。
小窈煮的薑糖水甜而不齁,林欽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過去還碗的時候看見對方正坐著看書。她手裡捏著一枚書簽,而那本書裡、在她看的那頁之前,還夾著另一枚,顯然是另一個人放進去的。
這種兩個人共同看一本書,我知道你今天看到哪段情節,你也同樣知道我的親密感覺,令林欽舟隱隱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也很莫名其妙,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情跟著大雨一起潮濕。
“你們老板呢?”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啊,林先生啊,您怎麽走路沒聲音的,嚇了我一跳。”小窈誇張地拍了兩下胸口,然後說,“老板今天早早就回房啦,這種下雨天他腿總是容易不舒服。”
林欽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反正特難受。本來有怨、有委屈、有不甘,這一刻好像全變成了心疼,他無意識摩挲著碗沿,“你們老板的腿——”
“嗯?”小窈等了半天沒等來下半句,主動問,“您是不是想問我們老板的腿是怎麽傷的?”
林欽舟張了張嘴,“啊”了一聲。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九年前被老板撿回來的,那時候老板就已經這樣啦,我那時候年紀小,膽子大,還問過他幾回,但他這個人啊,不願意說的事總有辦法不說,我後來乾脆就不問了。”
那段經歷對老板來說肯定相當痛苦,每多問一遍就會讓老板多想起來一次。
“撿回來?”
“是啊,我那年才15歲……”
15歲的小窈初中畢業,家裡人不讓她再繼續讀書,要她出去打工補貼家用,她哭過反抗過,還保證自己會邊上學邊掙錢,可父母還是不同意。
她爸甚至用棍子狠狠敲了她一頓,說她沒有良心不懂感恩,又說女孩子反正早晚要嫁人生小孩、讀那麽多書沒用,不如早點出去掙錢。
那天雨下的很大,她從家裡跑出來,跑了大半個珊瑚嶼,最後正正巧巧躲在【浮白】門口。
雨越下越大,她渾身濕透,冷得要命,差點以為自己會凍死。秦老板就是那時候出來的,年輕漂亮的男人坐在輪椅裡,一頭又長又直的頭髮披在腦後,眉眼很冷,卻比電視裡的大明星還好看。神仙似的。
男人皺眉打量了她一會兒,緩緩開口:“沒地方去?”
小窈小心翼翼地點頭。
“那進來吧。”男人說。
小窈看看打掃的一塵不染的民宿大堂,再看看渾身濕漉漉的自己,腳步踟躇著怎麽都不敢邁出去。男人卻回了下頭,朝她說:“沒關系,進來吧。”
他眉眼間的神色還是冷,凝著化不開的鬱色,語氣卻是溫和的。
之後男人指了個房間讓她去洗澡,出來時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糖水,男人坐在前台的位置看一本書,沒抬頭看她。
那時候來珊瑚嶼旅遊的人遠沒有現在多,民宿、客棧卻到處都是,而【浮白】在這其中並不佔什麽優勢,所以一晚上都沒有遊客過來入住,男人始終低著頭安靜看書,過很久才翻過去一頁。
小窈坐了一會兒,怯生生地問:“我可以……也拿本書來看嗎?”
男人抬了下頭,說:“可以。”
大堂裡有個很大的落地書架,小窈平時連飯錢都不夠,更別提買課外書,現在一下子看到那麽多書,簡直不知道要選哪一本才好,就像個一夜暴富的乞丐似的。
最後挑了本拍過電視劇的青春小說。
她看得太投入,直到看完整本書才發現時間已經很晚,快夜裡十點了。她很喜歡這裡,但不得不離開了。所以她把書小心翼翼地還回去,跟老板道了謝,告了辭。
老板什麽多余的話都沒說,隻讓她路上小心。
當天晚上她因為回去太晚,又被她爸狠揍了一頓,她被打怕了,不敢再反抗,躲在房間裡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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