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欽舟在哭。
他抬到一半的手掌停在原地,遲遲沒有落下去,最終垂回了身側。
這一夜兩人誰都沒有睡好,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林欽舟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秦越以為他要走、或者起來上廁所,卻是拿了枕頭旁邊的那支藥膏,很小心地塗抹在他淤青的地方,一點點揉開。
等做完這一切,他將嘴唇和秦越的貼在一起,溫柔摩挲。
“哥,我愛你。”
“我剛才做的一切,絕無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太愛你了。”
後來,身側那人的呼吸聲漸漸放緩,終於睡著了。秦越睜開眼,肆無忌憚地盯著面前的這個人。
臉還是腫得很厲害,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嘴唇原本就裂了一道傷口,又在剛才的親吻中添了幾道新傷,一張臉花花綠綠的,著實說不上好看。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有想要親吻的衝動。
——笨蛋。
他在心裡罵了一聲。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其實都不太想得明白這個人到底喜歡他什麽。
他明明沒有任何值得這個人喜歡的地方。
“哥……哥!”睡夢中的人突然顫抖起來,身體不安地蜷縮成一團,雙手攥成拳頭壓在胸口,恐懼地叫著他的名字,“哥,秦越,別過去,危險,別過去!秦越……”
冷汗頃刻間浸沁滿他的額頭,林欽舟緊咬著牙關,顫抖得更厲害,喉嚨裡不住地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林欽舟——林欽舟你醒醒——”秦越立刻意識到了不對,艱難地坐起身體,試圖將困在夢魘裡的人叫醒,“林欽舟……”
可林欽舟似乎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嘴唇被他自己用力地咬住,那塊軟肉沒一會兒就被咬爛了,鮮血淋漓。
“林欽舟——你醒一醒——小舟……我在這裡,我沒事,別怕,你醒一醒……”秦越抓住他開始亂動、亂抓的手掌,很快就想到之前那兩條傷痕累累的手臂。
下頷繃得更緊,牙根幾乎被咬斷,秦越怕他會咬傷舌頭,將自己的一根手指伸了過去,卻根本撬不開他的嘴。
秦越感覺自己胸口像被什麽東西死死壓著,重得他難以呼吸。
“林欽舟,張開嘴,別咬自己,咬我。”
而夢魘中的人也終於脫困而出,張著迷蒙的雙眼,不確定地叫他:“哥?”
“在,我在,林欽舟,我在。”秦越顫抖著聲線,“別怕……”
林欽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在看清他的臉後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將他壓在自己身上,邊哭邊用力地吻他:“哥,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這是秦越第一次沒有推開他:“別怕,只是夢,我在這兒,我沒事……”
“哥……”林欽舟靠著他肩膀蹭了蹭,迷迷糊糊喊他,聲音裡仍舊夾雜著恐懼,秦越看著他,心疼得不行。
“哥,你答應我的,不是分手,為什麽要反悔……”他其實依舊有些不清醒,說話語無倫次,雙手卻攥秦越很緊。
秦越沒辦法回答他這些問題,只能輕拍著他後背安撫著。而在這樣的安撫中,林欽舟漸漸睡了過去,他窩在秦越懷裡,像是終於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秦越的掌心貼著他巴掌大的臉,指尖輕輕壓在他額頭的位置,是個很親昵的姿勢,像是戀人間的安撫。
第114章
天蒙蒙亮的時候,媽祖廟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香客,那人三步一拜,一路從山下拜到正殿門口,起身時因為體力不支,身體打了個晃,險些一頭栽下去。
除了一些特定的節日會有居士代為主持祭典,媽祖廟一般是無人管理的狀態,所以此時此刻廟裡只有林欽舟一個人。
上山的決定很突然,他沒有事先準備好香燭,便往功德箱裡投了張紙幣,然後從旁邊的架子上拈了三根香,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團上。
此刻時間尚早,大殿裡相當昏暗,只有點燃的沉香冒著零星的紅光,遠處響起第一聲雞鳴,整座珊瑚嶼漸漸從夢中醒來。
林欽舟捏著香,朝媽祖神像叩拜下去——
“媽祖娘娘在上,信徒林欽舟有一事不解,還請您釋惑,男人和男人相愛,是不是真的就是錯的?為什麽要讓我所愛經歷這些苦痛?”
他沉默片刻,抬眸望著媽祖神像,說了和之前祈福大典上相似的話:“可我不認為我們有罪,所以如果真有孽果,我願一人擔下所有,換我所愛一生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林欽舟再次叩首,久久沒有起身。然後將香插.進神像前面的香爐裡,轉身去了後院。
這也是他今天過來的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他想看看秦越在那塊小木牌上寫了什麽。
那天他哥手上沾了墨跡,一定是偷偷留了小木牌的。
而且……
【你為什麽要找他打架,你是人麽?】
【草,不是我先動的手,是他瘋了一樣先撞我!】
昨天和李洋海動手的場景歷歷在目,他也從對方口中得知了當年兩人打架的原因。
是因為李洋海在祈福架上看見了秦越寫的小木牌。
“那天我是陪當時的女朋友去媽祖廟上香,完了去後院祈福,那麽多排架子,成千上萬個小木牌,你說巧不巧,她那木牌就正好掛在寫著你名字的木牌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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