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時刻秦越擋了下,讓輪椅砸在自己腿上,而他整個人卻因為雙腿無力,直直地壓在林欽舟身上。
這本來是個挺曖昧的姿勢,放在偶像劇裡這時候他們就該接吻了,可事實卻是林欽舟嚇得臉都白了,一骨碌爬了起來,一聲“哥”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在最後硬憋在了嗓子口。
他把輪椅扶好,然後將秦越抱進輪椅裡,自己摔得灰頭土臉,卻顧不上擦一把,蹲在秦越腳邊連珠帶炮地問:
“有沒有哪裡疼?摔著沒有?腳疼不疼,腳踝磕到沒有,這裡呢,疼嗎?”
“林先生。”秦越叫他的名字,聲音很沉,林欽舟以為他是哪裡疼,遽然抬頭,“怎麽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越伸了下手,拇指指腹揩著他泛紅的眼尾,替他將不小心沾上去的一點泥土擦去,用最平靜的口吻說出最殘忍的話:
“林先生,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個殘廢,我的腿不會有任何感覺。”
林欽舟:“……”
林欽舟怔在原地,仿佛被人用棍子當頭揮了一棒似的,眼前黑一陣白一陣,腦子裡嗡鳴聲不斷。
他用力掐了下胳膊,按到尚未結痂的手上的抓傷,才讓疼痛刺激得清醒過來。
他閉了閉眼,壓下滿腔的情緒,捏住秦越的腳踝,讓他的腳搭在自己膝蓋上,然後一點一點將他的褲腿往上卷。
“不管有沒有感覺,都會疼的,我會疼。”
他語氣聽著其實很平靜,落進秦越耳朵裡卻讓他心上一顫,猶如被人用利刃捅了一刀,又狠狠地攪動幾下,將他一顆心搗得血肉模糊。垂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死死攥緊褲子,用力到手指幾乎變了形。
如果林欽舟這時候抬頭,就會發現他眼睛通紅,眼底漏出的光像是要將他吃了。但那目光只是很短的一瞬,很快他就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所有的情緒已然消散,那雙眼眸重新變得很平靜。
“秦老板,你以後不準再做這麽危險的事,這次是運氣好,不然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你不能這樣……”
幸好樹乾離地面很低,否則秦越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他落下來時的衝擊力,受傷在所難免。
“流血了。”但就算是這樣,他腳踝上面也還是被剮了一道口子,有零星的血珠滲出來,只是算不上嚴重。
不過落在林欽舟眼裡就要了命了,大約是怕腿上還有其他傷口,他卷褲子的動作變得特別小心翼翼,很輕很慢,像是把秦越當成了什麽易碎品。
秦越微不可見地籲出一口氣,無奈道:“林先生……”
兩個人現在的模樣其實都挺狼狽的,好在這邊的泥土比較松軟,這麽摔下來也沒真的摔到哪裡。
“我真的沒事,倒是你的腳……”林欽舟的腳本來就被輪椅軋過,這次如果再傷著了,那就是新傷疊舊傷,更不容易好。
林欽舟卻不聽他的,他拇指和食指扯著秦越的褲腿,小拇指輕輕抵在秦越凸起的踝骨上,有意無意地蹭了蹭。
寬松的棉麻布料在他的動作下似有似無地擦過秦越的皮膚,有種難以形容的奇怪的感覺。逼得他本能地想抽回腳。
但他動不了。而且他那雙腿也不應該會產生什麽感覺。它已經廢了。
“青了。”秦越皮膚白,稍微磕碰一下就會顯出很明顯的印子,這一摔、腿上直接青青紫紫一大片,林欽舟捏著他腳踝,另一手很近地懸著,像是想碰又不敢碰,兩道眉毛擰得死死的,滿臉鬱色。
“林先生,我不疼。”秦越又一次強調。
林欽舟就是在這時遽然抬頭:“秦越。”
他本來想忍,但到底沒忍住,眼睛裡燒著兩團火,甚至直接喊了秦越的名字。
“我再說一遍,不管你有沒有感覺,能不能感到疼,你都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因為有人會疼,我會疼,你明白嗎?”
他凝視著秦越的眼睛,眼底的溫柔和心疼快溢出來,以至於秦越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又舍不得不看,內心痛苦煎熬著,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頭。
這一刻,他仿佛被逼上絕路的亡命人,往前往後都會死。
但林欽舟非要逼他一個回答,他不說話,林欽舟就一直那麽望著他。動也不動。
“我……”秦越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浮浮沉沉,一下子被按進了冰水裡,一下子又被丟到了火堆中,半晌後終於受不住,謔地挪開眼,盯著旁邊散落一地的小野果,艱澀道,“我知道了。”
林欽舟這才滿意了,輕而慢地將他的褲腿放下來,三兩下掃完地上的野果,塞進秦越手心裡:“麻煩秦老板幫我拿著,我們回去了。”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走到了秦越身後,推了下輪椅。
輪椅晃了兩下,一半朝前動了動,另一半卻像是卡住了,輪子在原地打轉,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但就是不動。
試了幾次都是這樣。
林欽舟:“……這是壞了?”
秦越也相當無語:“好像是……”
沒想到林欽舟上一秒還擰著的眉頭下一秒忽地舒展開來,他走到秦越腳邊,蹲下。
在後者錯愕的目光中,他一隻手攬上秦越的腰,將人背到了自己背上,偏頭笑了笑,假意道: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我背秦老板回去了。”
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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