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問了一句:“誰懷孕了?”
不說這還好,一說,韓仰止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你說誰懷孕了,當然是——”
等等..
韓仰止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你怎麽知道這是孕檢報告?”
Hcg數值檢測報告只有一系列數值,判斷是否懷孕,是根據有沒有超過區間值來判斷的,正常只有專業的醫生才能看出來,面前這個男人是怎麽看出來的?
韓仰止想到他在網上查到的資料,他記得顧亦銘和許苑剛一宣布離婚便無縫銜接和一個omega訂婚了。
他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他試探道:“難道是你的omega懷孕了?”
顧亦銘沒說話,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的眉宇微展,神色變得緩和,眼眸裡浮現出淡淡的喜色,就連那凌厲的輪廓都顯得鮮活起來。
這副表情,韓仰止在初為人父的Alpha臉上看到的多了去了...
要是顧亦銘的Omega真的懷孕了,那許苑肚子裡的孩子就成了棘手的存在。
聯盟國omega保護法原則上是不允許一a多o的,這就意味著孩子只能留一個...
完了,全完了。
正當韓仰止胡思亂想個不停的時候,顧亦銘臉上的寒意更深了些,那是來自於頂級alpha 敏銳的犀利感:“這報告是誰的?”
“是...和你有什麽關系,反正不是你的…”韓仰止心虛地搶回報告,又趕快彎腰去撿掉地上的那些。
突然,一滴,兩滴…
紅色的液體滴在報告上,落在韓仰止的手背上,不一會兒便暈出一小片詭異的花開..
怎麽回事?
韓仰止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一瞬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包裹在男人西裝外套下渾圓而又凸起的中間,已經被液體洇透了,血珠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是小家夥的血!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韓仰止的心頭,他伸出手就去搶男人懷裡的少年,卻被男人敏銳地避讓了過去。
韓仰止急了: “你沒看見他流血了!我是醫生,你把他給我看看!”
查看了小家夥的瞳孔,見沒有明顯的擴散,韓仰止這才稍稍放下了心,隨後他又探上小家夥的脈搏,走勢如滾珠的喜脈漸漸探不到了,弱到仿佛隨時會消失..
韓仰止當機立斷道:“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去醫院!”
顧亦銘從沒有見過這麽多的血,沉到好像西裝口袋都被灌滿了,順著少年白成一團清雪的腿暈開,在空中抖擻出殘忍而濃稠的弧線..
他今天做的確實有些過,可撕裂的傷口不至於如此..
汩汩流出的血液像是要將少年生生血肉分離,在顧亦銘面前上演一場血淋淋的摧毀。
而他是那個拔山涉水而來的劊子手。
“喂,你-”韓仰止隻覺得胳膊一輕,沒等他拉開馬力起跑,懷裡的小家夥已經被顧亦銘“搶”了回去,
“我會送他。”男人的動作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硬。
很快,黑色的勞斯萊斯古思特在盤旋的山路上不斷飛濺起小石子,汽油轟鳴聲驚起山路兩側歸巢的鳥,不一會黑色車體便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韓仰止一個人被留在原地,聞著汽車尾氣,他恨恨唾了一口:“我去你大爺的 !”
…分界線…
頭頂的呼吸帶著熱風,貼近胸腔的臉頰被蒸出潮濕的熱意,許苑被心跳聲吵醒了。
熟悉的,焦灼的,振聾發聵的..
許苑在劇烈的顛簸中睜開眼,因為貧血,他的視網膜前布滿了圈圈點點的黑斑,依稀能看到男人鋒利而冷峻的下顎,以及沒有一絲弧度緊抿成線的薄唇..
那麽一張臉還是那麽輕而易舉的就驚豔了小小少年的仲夏夜之夢。
像是血流得太多,把許苑的腦子也流壞了,甚至忘了自己正被送往急救室搶救的路上。
他克制不住地伸出油跡斑斑的小手,點在男人冰冷的唇角,努力地勾出弧度..
你怎麽生氣了 ..
是我做錯了什麽了嗎?
“別難過...”
冰冷的指尖從男人的唇角一觸而過,氣若遊絲的聲音像是夢境裡伸出來的柔軟觸角,短暫到難以判斷它的真實性..
顧亦銘的腳步頓了頓,隱於白熾燈下的眉眼在一片白牆的醫院裡濃墨重彩的亮,他定定地看著懷裡的人,有那麽一瞬間讓人覺得從他那雙眼睛裡面會搖曳出瀲灩愛意來..
直到走廊上響起急救床刺耳的滾輪聲,才打破了這一副平靜到幾近繾綣的畫面。
是臨時召集的急診醫生匆匆趕了過來。
醫生一眼就看到少年腳上礙事的電腳拷,他不由皺起了眉頭,指著它問道:“這是什麽東西,能摘掉嗎?”
一路跟著顧亦銘跑過來的典獄長粗氣還沒喘平,他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氣喘籲籲地回答:“要的要的。”
說完典獄長扭過頭去解腰間的鑰匙扣。
“不用了,直接進去吧!”顧亦銘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他松開手,招手示意醫生進去。
迎上典獄長費解的目光,顧亦銘神色難辨,他的聲音下沉到有如曲徑通幽處沉默了千年的石板路,“會忘了自己是誰。”
究竟誰會忘了自己誰,男人沒明說。
典獄長想,應該是怕許小公子忘了自己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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