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的一切卻又是那麽真實,四處彌漫著的硫磺氣息、耳邊吹過的晚風, 還有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怦怦、怦怦。
震耳欲聾。
他喉嚨輕輕地咽了一下, 許久, 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對嗎?”
“我知道。”蘇淮看著路與北, 聲音低緩卻清晰,“在感情方面, 我一直都不如你勇敢。或許在真正的相處之後, 你還會發現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 會後悔過去付出的時間。但是無論如何,那都是未來的事情了,這次,我想把握住當下。”
“你願意和我試一試嗎?”
“怎麽可能後悔?淼淼,你知道我已經喜歡你多久了嗎。”路與北輕聲說。
他上前握住他的手,將蘇淮整個人驀地往回一拉, 拉到了懷裡緊緊抱住, 聲音因為堆疊了太多的情緒, 顯得有些沙啞:“還有,什麽叫‘試試’?要試就試一輩子, 你不要想再丟下我了。”
路與北的手臂圈的很緊,像是要將蘇淮融進自己的身體,蘇淮的耳朵附在他的頸動脈上, 能清楚地聽到他脈搏因為他的話而生起的起伏。
他奔波了將近一千公裡的疲憊似乎也在此刻盡數消散了, 他聽著他的呼吸和脈搏, 突然感覺到了一陣久未的寧靜。
已經到了後半夜,喧囂的鞭炮聲也漸漸回歸沉寂。路與北看了一眼時間,後知後覺地問道:“已經這個時間了,最晚的一班高鐵也早就應該停運了,你是怎麽過來的?”
蘇淮抬了抬眼:“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動車一種出行方式。”
路與北一愣,臉色變了變,腦子裡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你該不會……”
蘇淮沒有否認,明亮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狡黠:“科技改變生活,其實全程高速的話,一千公裡開車過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
他稍稍離開路與北的懷抱,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可惜後半程堵了些,晚了一個小時,我以為來得及零點替你祝賀新年。”
路與北雖然有所猜測,可聽著蘇淮承認,眉頭還是忍不住霎時間都擰到一起。
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惱:“那可是一千公裡,這大晚上的你居然敢自己開車?你真是——”
他頓了頓,借著路燈看蘇淮,見他強打著精神卻的確能看出疲憊痕跡的眉眼,實在舍不得說重話,只能拉著他的手走出去:“你的車在哪?”
“就在小區外面。”蘇淮把車鑰匙遞了給他。
“走,先去車裡。”路與北說。
兩人沿著小道走了一節,直到在外面的停車位上找到那輛白色的SUV,夜色下,蘇淮側頭看著路與北菱角分明的下頜線,忽地笑道:“路與北,我們這像不像是在私奔?”
路與北正低頭系著安全帶,聽著他的話,隨口問道:“那我應該是羅密歐還是朱麗葉?”
蘇淮坐上副駕駛,也將安全帶的拉了過來。插.上安全扣的瞬間,他抬眼看他,輕聲說:“都不是。你只是路與北。”
路與北與他對視,伸手將蘇淮散落下來的額發撥到旁邊,唇角一勾笑起來:“嗯,我們不是他們,所以也演不出那樣的悲情戲。放心吧,新的一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
汽車一路飛馳,等路與北就近找到酒店辦完入住,已經快要凌晨兩點。
真正算起來,蘇淮幾乎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之前路上因為開車,精神緊張尚且還能支撐,這會兒洗過澡,渾身暖洋洋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如浪潮一般的困意幾乎瞬間攝取了蘇淮的精神。
他想著要和路與北再說些什麽,但是還沒等他說出口,感覺眼睛只是閉了會兒,但竟然就不知不覺地這麽睡了過去。
路與北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淮已經睡得很沉了。
這麽多年過去,蘇淮的睡姿倒是依舊和高中時候一樣,平平整整,規矩得甚至不會弄亂半點旁邊的床單。
路與北擦了擦頭髮,將毛巾扔到一旁,把房間的大燈熄滅,換成了床頭的小夜燈。
換上睡袍坐到床邊,就著小夜燈昏黃的光,他在重逢後第一次,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用“男朋友”的身份,去凝望著身旁這件好不容易才失而復得的珍寶。
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但是卻也有更多的東西在漫長的歲月裡沉澱,發酵,繼而變得越發璀璨耀眼。
路與北也不知道自己對於蘇淮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年少愛而不得所形成的執念,可是這一刻,蘇淮靜靜安睡在他的身邊,他能看著他的睡臉,突然就感受到一種從四肢百骸流淌出的溫暖的悸動。
那是其他人不可能給與他的甜蜜和幸福。
他掀開被子靠在他的身邊,許久,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十年前在他十八歲的生日宴上他看著醉酒的蘇淮,所產生的幻想,在這一刻終於圓滿。
他將小夜燈關了,在新年的第一天,抱著自己最心愛的人,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早上,蘇淮是被街上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給炸醒的。
時間還不到六點,外面天色將亮未亮,但新年裡走街串門的街坊都已經早早地起了。
蘇淮身子微微動了動,意識逐漸回籠,正準備起身,但還沒等他掀開被子,身邊本就緊挨著他睡的男人手臂收了收,隨即側了個身,摟住他的腰,將蘇淮整個人又牢牢纏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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