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開門那一刻,聽到路與北在身後叫了他一聲:“哥!”
路向南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咱們哥倆還要說什麽謝?”
“誰說要謝你?”路與北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是想說,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白天的時候跟爸吵架,不小心脫手扔外面花園的噴泉裡了,這會兒估計開機都開不開了。”
路向南心裡難得升起的那點感慨頃刻間煙消雲散,他好氣又好笑地回頭看他一眼,將兜裡的手機解了鎖扔了過去:“要打電話快點打,我還要下去跟咱媽通個氣。”
路與北臉上終於又露出了個笑模樣,他說了句“謝謝哥”,迅速撥了個電話出去,電話響了兩三聲,對面傳來一道清冽的聲線:“你好?”
路與北低聲說:“是我。”
“……與北?”
“對,我手機出了點問題,怕你聯系不上借我哥手機先給你說一聲。”路與北笑著說,“也算是給你拜個早年了。”
“你也是,新年快樂。”蘇淮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說,“聽你哥說,你已經絕食兩天了,怎麽,還真的打算從年尾餓到年頭啊?也不怕寓意不好。”
路與北:“我不怕。”
“我怕。”蘇淮說,“我怕。所以別用自己的身體健康來做賭注。路與北,我們的未來還很長,不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來爭朝夕。”
路與北垂下眼,胸口滿漲起一種古怪的情緒,明明溫暖甜蜜,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微澀意,他低聲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有未來的,對嗎?”
蘇淮頓了頓,歎口氣:“那麽多話,你就聽見這個了?”
“對,我就聽見這個了。”路與北追問,“所以對嗎?”
蘇淮說:“先去吃飯吧,等下次見面了,我再告訴你。”
路與北好不容易再聽見蘇淮的聲音,不想和他掛電話,但是畢竟這會兒時機不太合適,路向南還和個特大號電燈泡一樣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又和那邊說了兩句,聽著電話那邊白書瑤叫他去放鞭炮的聲音,這才念念不舍的掛了電話。
路向南雖然十年前就見識過路與北對待蘇淮的態度,但是那會畢竟沒往那方面去想,現下明白了反過頭再看,還是忍不住為路與北這與平時形象完全不符的黏糊勁兒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把手機拿回來:“回頭我給你重新弄個手機,你先趕緊收拾收拾自己吧,等會我讓你嫂子叫你下來吃年夜飯。”
路與北看著路向南一直走到門口,又喊了一聲:“哥。”
路向南不耐煩道:“又怎麽了?”
“謝謝。”路與北說。
路向南怔了怔,看著這個從小豆丁時期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被自己帶大的弟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你自己幸福就好。”
說著,推門走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X市。
吃過年夜飯,太陽已經快要落山。白書瑤看著蘇淮問道:“你真要去B市找小路?你想好了?”
蘇淮將車窗降下來,對著她笑了笑:“每次都是他來找我,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這未免對他也太不公平。該是時候輪到我了。”
這麽多年,白書瑤一直覺得蘇淮活得太過於清醒和克制,難得有這樣遵循著自己心意的放縱時刻,她心裡感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滋味。
除夕的鞭炮已經劈裡啪啦地炸開,空氣中彌漫著代表著硫磺的味道,大街小巷到處歡聲笑語,共同慶祝著新的一年。
白書瑤伸手摸了摸蘇淮的臉:“好孩子,去吧,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蘇淮點點頭:“你和周叔還有甜甜姐在家好好的,我到了給你打電話。”說著,緩緩將車窗關上,開了車燈駛出小區,朝主乾道上飛馳而去。
除夕夜的高速上已經沒有太多的車,空中不時有禮花綻放,將深沉的夜色裝點的五彩繽紛。
蘇淮想起了高三那年的除夕,路與北給他放的那一夜禮花,絢爛的幾乎要將天空都照亮。
那時候青澀明媚的少年人還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他只是滿腔赤忱地將心中最熱烈的愛意迫不及待地全部捧在手裡,送給自己愛慕著的那個人。
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訴蘇淮,會有這樣一個傻子在得不到回應的情況下還能這樣十年如一日的喜歡他,他一定不會相信。
畢竟就算是蘇義明和白書瑤當年那樣登對的金童玉女,圈內公認的模范夫妻,最後下場都變得這樣慘烈,他怎麽還能相信他這樣一個性向本來就與大眾不同的人能獲得誰始終如一的偏愛?
但是這一次,他終於想要相信了。
無關於性別、金錢還是其他什麽。只是因為他是他而已。
他掃了一眼導航上剩余的時間。
8個小時。
或許還能趕得及。
*
路與北也不知道路向南究竟和路竟成談了些什麽,吃年夜飯的時候雖然飯桌上的氣氛並不算多融洽,但是比起前兩天的弓拔弩張卻也好了太多。
路竟成看著路與北,冷冷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也不打算下來吃飯。”
路與北卻沒有再頂撞他,他給兩人倒了酒,低聲說:“爸,前幾天算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和我一般計較,我敬你一杯。”
說著就要仰頭悶。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