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寢室的時候時間還早,蘇淮換了睡衣去洗漱,路與北則回到了座位上,翻出英語模擬卷準備練幾篇完形填空。
在所有的科目中,路與北的英語就是木桶效應裡最短的那塊板,扯後腿扯得內褲都能底兒掉。
滿分一百五的卷子,考個兩位數簡直家常便飯。這也直接導致路竟成當初考慮實在不行就給路與北走出國的路子時,壓根就沒敢去選需要英語溝通的國家。
不過好在高考畢竟是應試考試,在找對方法後提分還是有技巧可循。
雖然路與北語法和語感都是一塌糊塗,但題型總共就那麽多,大量刷題後基本的題感保持得不錯,去掉作文,其他客觀題相對於之前已經算是有了常足的進步。
蘇淮洗完澡,擦著頭髮過去看了一眼。
“這個地方時態用錯了,應該是現在進行時。”蘇淮將這句填詞代入進去用英語讀了一遍,又翻譯過來,“他現在正在陷入愛河。”
蘇淮站在路與北的右手邊,兩人距離其實並不算太近,但路與北卻感覺帶著身邊帶著潮濕體溫的海鹽香無孔不入,讓他握著筆的手都隱約有些發麻。
他猛地站了起來。
蘇淮擦頭髮的動作停了停,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沒什麽,我去一趟衛生間!”
路與北合起卷子,勉強維持著冷靜對他說了聲,隨手操起換洗衣服,快步朝著浴室就走了過去。
蘇淮慢慢習慣了最近路與北的反覆無常,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秒,開始思索這到底是不是二次青春叛逆期發作的征兆。
將用完的毛巾放到一旁,坐到路與北桌前幫他批了下他剛剛做完的英語卷子,看著上面隻零星被劃掉的錯題,蘇淮又放下了心。
青春叛逆期也沒關系,堵不如疏,只要不影響學習,那就想怎麽青春就怎麽青春吧。
路與北從浴室出來已經是三十分鍾後,蘇淮帶著耳機,正在聽BBC新聞。
他走到自己座位,發現自己的錯題已經被訂正過了,漂亮的花體英文將錯題裡運用到的語法標注在旁邊,順便將幾個錯誤選項的應用場景和固定搭配也做了提示。
路與北瞧著那一句“falling in love with”,本來就微妙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他深深地看著蘇淮,對於這份蘇淮偷偷給與他的,但自己卻不能回應的感情,路與北整個人充滿了矛盾和糾結。
如果暗戀他的是別的男人,只要舞到他面前,他高低得讓對方知道一下什麽叫直男的正義鐵拳。
但是偏偏這個人不是別人。
他是蘇淮。
路與北鋒利的眉毛微微地擰起來。
不管怎麽樣,他自然不可能去和蘇淮動手。
甚至於,就算現在自己知道了並打算拒絕這份心意,他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才能最大程度地不要傷害到他,從而盡可能保留他們之間的友情。
“你說,”路與北用腳將旋轉椅勾過來,坐在了蘇淮斜後方。冷色調的台燈燈光被蘇淮身子遮住大半,只有些許散光落到身後,將他微微低垂的面容分割成了半明半暗。
“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朋友……我是說異性朋友產生了好感,被拒絕之後,他們兩個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蘇淮回過頭看他:“你說什麽?”
路與北:“……你不是在聽英語?”
“剛好結束。”蘇淮把耳機摘了下來,反問道,“怎麽,所以你是特意挑我聽不見的時候才說話?”
路與北自然不能說自己那點別扭的心思,指腹擦過鼻尖:“當然不是。”他做了一秒心理建設,再抬頭迎蘇淮的眼神,定了定神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我想問,異性朋友如果做不成情侶,那還能退回原點繼續當朋友嗎?”
蘇淮腳點著地板轉過身,徹底將面朝向路與北。
他沉默著,臉上的表情因為逆著光,看上去顯得有些晦澀不明。
路與北的心跳在這樣的沉默地驀地加速了起來。
他雙手在身側攥了攥,有些後悔自己開口問這些。他有心想要說些什麽打破沉默,卻又不甘心問出的問題聽不到答案。
就在彼此僵持間,他聽見了蘇淮的聲音。
謹慎而又驚訝地。
“——你準備要和陳玉清告白?”
路與北眉毛倏地揚了起來,漆黑的眼裡盛滿了不可思議:“什麽跟什麽?和學委有什麽關系?”
蘇淮單手支著下顎看他的反應,似乎是又思考了會兒:“難道你還有別的異性朋友?”
“……”路與北面色青紅,半天才咬牙說道:“誰說是我要告白?”
“不然呢?”蘇淮歪了下頭,燈光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一層融融的光暈,“難道還能是陳玉清要和你告白?”
路與北聽他越猜越離譜,忍無可忍打斷道:“跟學委沒關系!我的意思是——”
蘇淮的目光注視著他。
路與北與他對視,準備好的話滾到嗓子眼,又給強行咽了下去,肩膀松開,啞火道:“誰都不告白,我就是上網看到這麽個問題,順便想來和你探討一下意見。”
蘇淮可不覺得路與北是會去在意這麽個情感八卦區月經貼的性格。
他淡淡笑著反問:“既然是探討,那你的意見呢?”
路與北毫不猶疑地說:“如果真的關系很好,當然可以繼續做朋友。畢竟情侶是一時的,朋友才是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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