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喻年今天沒有再纏著他過來,而是回了家。
祈妄盯著屏幕,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打字。
喻年只是回家,並不是去什麽龍潭虎穴,也不是每個人的家庭環境都跟他一樣糟糕,陰暗,冰冷潮濕,像暗無天日的蜘蛛巢穴。
尤其是喻年的哥哥姐姐還對他很關心,暗地裡還會托人照顧。
這樣的家庭只會是喻年停駐的港灣。
但他還是會有不自覺的不放心。。
短短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他對喻年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操心,以至於剛才調酒的時候頻頻出神,想喻年現在在做什麽,和家人和解了沒有,家裡會不會訓他。
想得多了,連老板趙洄都發現了不對勁,只是被他敷衍了過去。
現在他找到了一個空隙,出來休息一會兒,最終還是把信息發給了喻年。
他在心裡想,如果十分鍾喻年沒有回,那就是睡著了。
他也就不再多問,徑直回酒吧。
可是幾乎是他的消息發過去的下一秒,喻年的回應就來了。
“沒有。”
祈妄一怔。
而還沒等他真的想好,該跟喻年說些什麽,他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喻年發過來了一條視頻通話,請求接入。
祈妄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皺了皺眉,卻還是把視頻接了起來。
屏幕對準了喻年。
一開始畫面有些模糊,聚焦以後,他先看見了喻年的下半張臉,精致小巧的下巴,嘴唇柔軟,有點微微的肉感,笑起來會有好看的弧度。
鏡頭再往上,是一雙湖水般明亮的眼睛,睫毛長而翹,像小女孩捧在手心裡是精美玩偶。
在看見他的一瞬間,這雙眼睛悄無聲息地彎了起來。
漂亮的玩偶活了過來,穿著深藍色的綢緞,皮膚白得像冬日的新雪,眼神靈動,窩在蓬松柔軟的被子裡,對著他笑。
說不清為什麽,祈妄的心臟在胸腔裡被輕輕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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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麽啊祈妄,你怎麽會給我發消息?”喻年抱著他的被子,臉枕在被子上,歪著腦袋從視頻裡看著祈妄,臥室裡的燈很亮,照出喻年漂亮如琥珀眼睛,專心致志地看著祈妄。
祈妄莫名有點口乾舌燥。
“不幹什麽,在酒吧裡幫忙,順便問問你,”他舉著手機,給喻年聽身後傳來的音樂,“你聽見了嗎,裡面在舉行音樂會。”
喻年凝神去聽。
“還真是,”他好奇地問,“哪個樂隊啊,有不有名,唱的好嗎?”
祈妄回憶了下,“Green Gate樂隊,唱得還行吧,粉絲挺多。”
喻年根本不認識這個樂隊,也對樂隊沒什麽興趣。
要是正經的音樂廳演奏,他倒是有興趣去聽一聽。
他眼睛烏溜溜地望著祈妄,關心道,“那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工作到很晚啊?”
“不用,再過一小時我就回去了。”
祈妄看著喻年,喻年神色自然,還是挺活潑的樣子,看不出什麽被家裡教訓過的樣子。
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些。
但他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呢,回家都做什麽了,回到家開心嗎?”
他不提這個還好。
他一說,喻年臉就垮了下來。
喻年換了個姿勢,把被子墊在身下,趴在了床上。
這讓他與祈妄的距離更加拉近了,近得幾乎像是面對面。
祈妄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眨動。
他悶悶地說道,“跟哥哥姐姐在一起還是挺開心的,他們也沒訓我,就是跟我聊聊天,但他們想要我……回家。”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錯不錯地看著祈妄的表情。
怕祈妄不能理解,他還又加了一句,“就是想讓我辭職。”
祈妄心頭的湖泊輕輕晃動了一下。
他想,果然。
果然喻年回去,家裡是要提出這個要求的。
但他面上卻沒什麽反應,只是“嗯”了一聲。
祈妄這樣平靜,喻年簡直大失所望。
他甚至有點難過了。
他望著祈妄,臉都皺成了一團,他眼神裡一片茫然,費解地看著祈妄,“你就這個反應啊,你是也想要我辭職嗎?我還以為你多少會有點舍不得我。”
就算,就算祈妄對他毫無心思,起碼他們也是當了兩個月的同事,朋友,他以為他跟祈妄已經算是很親近了。
可祈妄卻對他的離開如此無動於衷。
他看著祈妄的眼神不自覺透出一點委屈。
祈妄皺了皺眉。
他幾乎下意識說道,“我沒有。”
但是話一出口,他也覺得自己是失言,心裡有點莫名的煩躁,手指間的煙燃燒了一大半,幾乎有點燙手。
他盡力平靜道,“你們家的要求並不過分,你本來就還是學生吧,本來就應該回去讀書,而不是在外面打工。”
喻年卻不愛聽。
他繃著嘴角,“我就算在外面工作幾個月,也不會耽誤我回去上學的。”
他有點惱怒地看著祈妄,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又軟了下來。
“你就沒有一點舍不得我嗎,”他輕聲問,有點傷心的樣子,“我以為我們兩個,還是……還是……”
還是什麽。
喻年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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