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嘴角的弧度都透著冰冷的譏諷。
可他的眼神又在祈妄的臉上頓了頓。
八年過去,祈妄倒是比起年輕時候更為俊美逼人。
當初青澀的少年人,在歲月的錘煉中,愈發清冷端方,氣勢不凡,宛如天上月,水中鏡,不該人間所有。
可喻年倒有些懷念祈妄面對他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心生厭倦,卻又被祈妄攪和得氣不能出。
他譏諷道,“祁先生,管好你自己就行,你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倒像是嫉妒,會讓我誤以為你也想爬我的床。”
他一邊說,一邊摟著那小鴨子進了房間,進門前,他眉峰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祈妄一眼。
他仗著祈妄嚴肅清正,丟不了臉面,狎昵輕浮地說道,“當然,你要是想爬也不是不行,就是要先排隊去。”
說完,他砰得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他落了鎖。
門內門外又隔成了兩個世界。
而一進入房間內,他剛剛一直強撐的,囂張的氣勢也從他身上褪去了。
他松開了懷裡的人,低聲道,“到旁邊去。”
這小鴨子自然不敢惹他,乖乖地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可他又偷偷抬眼打量著喻年。
喻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扇門前,輕輕抬起手,放在門上,像是要隔著門板與誰掌心相貼。
明明還囂張冷豔,跋扈得不可一世,現在卻像一隻被打濕了羽毛的鳥雀,顯得孤單伶仃。
過了一會兒,喻年疲憊地轉過身,慢吞吞地也走到了沙發上。
他看向對面的人,鬧了這麽一出,這小鴨子今晚鐵定不能走了。
他問對方,“你叫什麽名字?”
“李萊。”
不土也不雅的名字,普普通通。
喻年點點頭,“李萊是吧,你可以留在我這兒,但不許上我床,你可以睡在外面沙發上,回去也記得稟告你那個黃總,說我對你沒興趣,沒要你,知道了嗎?”
李萊又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但是不敢反抗,乖乖點頭。
喻年心情煩躁,也不想睡覺,就坐在沙發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又看了李萊幾眼,莫名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他突然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他問出來,又覺得不太可能,他能跟這小鴨子有什麽關系。
可很快,他就看見李萊點了點頭。
李萊聲音很低,小心翼翼的,“去年您的公司拍攝廣告,我是其中一個模特,不過只是很邊緣的小配角,但您當時在現場問了我的名字。”
喻年緊縮眉頭,毫無印象,可是等李萊膽怯地一抬眼,他卻突然回憶起來了。
啊……是這樣。
喻年心裡湧上一陣荒謬。
他想起來了,他之所以會問這個李萊的名字,是因為李萊從下往上看人的一瞬間,居然有一點祈妄的影子。
可是當整張臉都抬起來以後,他就失望了。
那一點影子煙消雲散。
這是一張小白兔一樣純真的臉孔,離開了鏡頭下的專業表現,李萊本人更是軟綿綿,好拿捏得很。
於是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
可誰能想到,這人居然兜兜轉轉,被送上了他的枕邊。
他心裡不由泛起一絲愧疚,“你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送來我這兒的吧?”
不至於吧。
結果他又看見李萊點了點頭。
李萊還是一副任人搓圓捏扁的樣子,小聲說,“我們老板說你當時可能對我有點印象,就,就讓我來找您……”他一邊說話一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蜷縮起來了,“然後不知道怎麽就被帶給黃總了,黃總又把我送來。”
喻年嘴角抽了抽,完全搞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的關系。
聽上去,李萊的公司簡直是個拉皮。條的。
忒不靠譜。
就算不是他,李萊這朵小白菜只怕也會被送去別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難得生起了一點惻隱之心,“你啊,該不會是被威逼利誘來的吧,我對你根本沒什麽興趣,更何況你以為爬上誰的床就是好事嗎?”
他歎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緩緩點上。
祈妄從前不許他抽煙,可他現在指間夾著煙,眼睛從薄薄的煙霧中看過來,清冷的臉上也染上一絲嫵媚。
倒是把對面的小菜鳥看得臉紅心跳。
他對李萊說,“這圈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你這種沒手段沒心機也沒背景的,又不一定能綁住金主捧你,被玩殘廢的都有。你今天碰到我,還算你運氣好。你別以為這是條好路,你那經紀公司也不怎麽樣,要不換一個吧,其實你條件還不錯,當模特應該能有點名堂。”
他這倒是真話。
他眼前走過的模特宛如流水,能不能吃這碗飯,他們設計師還是看得出來的。
李萊垂頭喪氣地低著頭,“我也知道,可我真的很需要工作和錢。”
他又哀哀戚戚地看著喻年,“您真的不能……”
“不能,”喻年飛速打斷,卻又有點遲疑,掂量著這幾句話的真假,“你為什麽需要錢,別告訴我又是什麽家裡窮有人生病……”
這種瞎話年年都有。
可是很快他就住嘴了。
他看見李萊臉上露出清晰的難過,低聲辯解了一句,“我妹妹真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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