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收回了視線,緩慢地關上了窗,窗外的冷空氣和曠野的風一起被隔絕在外。
他剛剛也收到了老板娘給的禮物,是一瓶手工的千紙鶴和星星,每一個裡面都寫著字。
現在在車上也沒事做,喻年拆開了幾顆,發現好幾顆全是同一句話,“希望喻年老板的願望早日實現。”
笨拙的,真誠的,滿滿都是對他的祝福。
這些星星和千紙鶴,老板娘斷斷續續著了好幾年,這次全給喻年帶走了。
喻年悵然地笑了笑,他對祈妄說,“你有沒有發現,她其實有點像宋雲椿,我是說性格。”
“發現了。”
剛剛站在前台處,看見老板娘抱著喻年哭得稀裡嘩啦,他就在心裡想,這位老板娘跟當初的朝十老板,真像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喻年晃了晃那一大瓶的星星,又笑了笑,“連名字也有點異曲同工,她叫楚雲山。”
雲山青青,風泉冷冷。
大大咧咧的老板娘有個很風雅的名字。
喻年又說,“不過她做事也是冒冒失失的,還好這些年她自己也開展了副業,開始做手工簪子什麽的,要是一直開民宿,我還真怕她餓死。宋老板以前雖然也有點
神經大條,不過比她要好一點。”
祈妄不禁笑了笑。
他淡淡地替宋雲椿正名,“宋雲椿現在要沉穩多了,畢竟是當了媽媽的人。”
“你說什麽??”
喻年手裡的星星咕嚕嚕掉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祈妄,“你再說一遍!”
祈妄也有些詫異,反問他,“你不知道?”
“我上哪兒知道,”喻年都懵了,在副駕駛上拍著座椅,“我記得前幾年她就出國定局了,號碼什麽的也換了,我跟她就斷了聯系。”
不過他想了想,又乖乖坐回了椅子上,覺得也不能全怪宋雲椿搬家,“當然了,我也沒特意去找她。”
他那時候心煩意亂的,回避一切跟祈妄有關的人或事,別說宋雲椿了,小谷和褚赫君他也沒聯系。
但他還是因為這個消息震驚不已,又追問道,“天哪,她什麽時候結的婚,對象怎麽樣,好看嗎,她懷孕了還是生小孩了,多大了,男孩女孩?可愛嗎,像她嗎?”
他的話又多又密,難得這樣跳躍。
祈妄不覺得他吵鬧,隻覺得可愛,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
他一一回答,“前年結婚的,丈夫是法國華裔,長的還行吧,是個工程師,他們有了個小女兒,剛剛一歲,很可愛,有點像她吧,我不是特別看得出來。”
他想了想,示意喻年去解鎖他的手機,“我手機裡有他們照片。”
喻年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抵製住好奇心。
他解鎖了祈妄的手機,心裡嘀咕著,反正祈妄本來也沒多少隱私。
他還不了解祈妄嗎,除了在他的事情上,其他時候都像苦行僧一樣清心寡欲,手機裡除了工作就是生活備忘錄,枯燥得很。
他知道祈妄的密碼,哐哐哐就輸入進去,點開相冊,按照祈妄的提示,找到了最後一個相冊。
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宋雲椿微笑的臉。
他怔住了。
多年不見,宋老板仍舊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幾乎看不出什麽變化,而在她旁邊站著一個穩重高瘦的男人,懷裡抱著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小女孩,眼睛很大。
喻年遲遲說不出話,心裡有一角莫名覺得又酸又軟。
他聽見祈妄說,“宋雲椿現在在法國經營中國餐館,她說她現在燒菜可好吃了,如果你有一天去巴黎,她想請你吃飯。或者,只要你說想見一見面,她現在就拋夫丟女,跑來見你。”
喻年又悶悶地笑了出來。
他注視著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三口,又看看在他旁邊專注開車的祈妄,他低聲說,“好啊。”
是該見一見。
故人相逢,說的從來不止他與祈妄。
還有在記憶裡永遠被留在原地的那個朝十餐館。
第74章 親密
A市。
喻年刷了門卡,電梯顯示16樓,祈妄站在他旁邊,電梯的銀色大門上隱約照出兩個人的身影。
喻年一隻手搭著自己的灰色外套,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尷尬,剛剛外面下了點雨,他半路不小心開了車窗,現在發梢微微潮濕,顏色也比平時要深。
一滴細小的水珠從他的發梢落下,滴在脖子裡,冰得他一個激靈。
從江陽縣回了A市,他本來只是想讓祈妄把自己送回來,可是車開到地下室,祈妄卻一派自然地也跟他上來了。
本來在江陽縣兩個人獨處也很自在,可現在回了A市,回了他居住的大樓,生活像是又從一場出逃的旅行裡回到了正軌,兩人並肩站在寬大安靜的電梯裡,喻年莫名有點羞赧和不自在。
他想,他跟祈妄這就算複合了嗎?
他收了祈妄的螢石,收了祈妄的玫瑰,連帶也收下了祈妄這個人。
怎麽看都是確定關系了。
那他們現在算是……戀人嗎?
這兩個字撞進喻年的腦海裡,讓他背脊都跟著一麻。
這兩個字對他好像太陌生了。
他形單影隻了這麽多年,從滿懷希望到絕望,他好像已經默認自己沒有這麽親密的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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