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剛4點,譚承開車不一定會出門這麽早,這取決於他家離得有多遠。李識宜甚至都沒關心過他住哪,只知道他公司在四環內,寸土寸金的CBD。
忽然,電話上“譚承”兩個字跳出來。李識宜心想,說曹操曹操果然到了,揉揉眼皮接起,“我——”
他想直接說自己已經出門坐地鐵了,沒想到譚承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截斷了他的話:“一會兒你自己打車去餐廳,我就不過去接你了。”
李識宜是個很敏銳的人,尤其在面對熟悉的人和事時。他覺得譚承口氣跟平時不一樣,所以停下來沒接話。
果然,譚承的第二句就印證了他的猜想:“我剛跟天羽從看守所出來,被人跟蹤了。”
李識宜皺起眉。
周日的地鐵人也不少,他起身走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衝你來的還是衝邢天羽?”
譚承聞言懶洋洋地笑了下:“知道擔心你男人了?”
“你沒病吧,這時候還有心情說這些。”
“又不是什麽新鮮事。”譚承調侃,“這幾年多少人恨我們恨得牙癢癢,想我死的多到能把故宮擠爆。”
聽著這狂妄的口吻,李識宜冷笑:“這是不是說明你惡貫滿盈。”
“放屁,說明你男人有本事,斷了不少人的財路,所以才有人眼紅想吞了我。”
李識宜想象不出他是怎麽在被人跟蹤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的,但完全能想象出他欠揍的表情。
一陣油門轟鳴,譚承罵了聲操:“跟得夠緊的。”
“你跟邢天羽坐一輛車?”
“兩輛。”
從京郊看守所回城的路很偏僻,對方選擇這個時機,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策劃,不會是一時興起。
李識宜抬頭看了眼路線圖:“你們最靠近哪條地鐵。”
“這我哪知道,我坐地鐵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你問這個幹什麽?”
李識宜也頓了一秒鍾。他看著玻璃車窗上皺著眉的自己,顯然並非無動於衷。
剛才那一刻自己竟然想去接應譚承,腦子壞了?
他反問:“你沒坐過地鐵還沒看過導航?”
譚承毫不動氣,先是微微一笑,既而又反應過來:“靠,你到底還是去坐地鐵了。”
“說點有用的。”
“有用的?對方兩輛車,其中一輛還是金杯,裡面說不定光打手就埋伏了四五個,算不算有用的?”
李識宜沒搭理他,沉思了片刻,冷靜地問:“還有呢。”
“對方開車技術不錯,我跟天羽一輛奔馳一輛豐田,他們跟了一路居然沒跟丟。”
“那你們就該分開走。”
譚承笑了笑:“八達嶺高速就一條路,你告訴我怎麽分開走。行了,不聊了。”他收斂起玩世不恭的語氣,顯露出悍厲本色,“我打算會會這幫孫子,看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這個自大狂。
電話猝然掛斷,微信卻很快嗡得一聲——譚承給他開了位置共享。
李識宜當機立斷決定下車,讓祝煬煬自己先去餐廳等,祝煬煬疑惑的目光卻讓他有些赧然。
“譚承遇到點麻煩,我去看看。”
“啊?譚哥遇到麻煩了?不要緊吧,要不——”
“他這個人,走到哪哪就有麻煩,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李識宜眼皮微垂,輕描淡寫地說,“你到了先點菜,餓了就直接吃。”
祝煬煬很懂事:“我等你們。”
半小時後李識宜從出租車裡向外望,一眼看到高速路收費口旁的應急車道停著輛大奔,馬上喊:“師傅停一停!”
“停這兒?”
出租司機狐疑地收下一百大鈔。
李識宜下車加緊腳步,只見那輛黑色奔馳開著門,譚承臉朝外,坐在車邊休息,西服外套蓋住左肩,邢天羽不見蹤影。
兩人一對視譚承就笑了。
李識宜知道他笑什麽,但不想理會,所以木著臉問:“人呢。”
“跑了。”譚承仿佛還有些失望的樣子,搖了搖頭說,“幾個混混,根本不是我對手。”
譚家上一輩有部隊背景,譚承本人也曾被他爺爺的警衛員嚴格訓練過,拳腳功夫很了得。以前李識宜單純以為他體格好,現在才知道自己從武力上就不是他的對手。
“怎麽樣,是不是開始欣賞我了?”
“欣賞你的厚臉皮算麽。”李識宜面無表情。譚承哈哈大笑,動作太豪邁,牽扯到肩膀上的傷,五官不禁有些猙獰。
他轉動了幾下左肩,可能是錯位了,骨頭哢吧哢吧地響。
李識宜臉往旁邊側了側,平聲問:“邢天羽呢。”
“去找人攔截了。要是他動作快,這幫孫子出不了北京。”
“你怎麽沒跟他一起去。”
“我去了你上哪找我。”譚承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直到把他盯得蹙起了眉才作罷。
天色已晚,兩人驅車往城裡趕。
這情形,其實應該李識宜開車,但鑒於他右手腕似乎還沒痊愈,所以最後還是譚承開的。
上了路譚承掃他一眼:“你這手怎麽好得這麽慢,養了一個月還不見起色。”
李識宜冷淡地說:“這話你問醫生去。”
“我就問問,你跟我急什麽。”
李識宜看向窗外,右手不動聲色地收在腿側,全程沒有再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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