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祺卸下雙肩包的一邊,把包抱在懷裡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把折疊傘,塞進蔣洛盟手裡:“拿著吧,別淋感冒了。”
蔣洛盟疑惑:“你帶傘了啊?”
賀祺點頭:“嗯,剛想起來,好像是帶了。
“蔣洛盟,我們回去吧。”
蔣洛盟那時已經比賀祺高一些了,於是路上就由他來撐傘。
賀祺的傘並不大,傘骨也松松的,在大雨中罩住兩個人顯得非常勉強。暮色昏暗,巷子裡沒有多少燈;兩人深一腳淺一腳,避著水坑,走得極慢。
蔣洛盟或許是太客氣,或許太擔心;傘朝賀祺斜著大半,自己半個身子都在雨裡。做著像是熱戀期才會做的事情,卻還是以朋友的身份。
賀祺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臉上分明還帶著微笑,可鼻子卻酸得像是要哭出來。
但賀祺還是抬起頭,對蔣洛盟笑:
“我得快點了。傘你拿著吧,明天給我就行。”
說完,賀祺邁開步子,頂著風雨,朝來時的方向快步跑了。
蔣洛盟一愣,想要追上去;可才跑了幾步,雨傘便蹭到了一旁的牆壁,發出一聲刺耳的剮蹭聲。
再抬頭去看時,賀祺已經跑了很遠。賀祺絲毫不忌憚落下的雨滴,背上的書包上下擺蕩,腳下水花飛濺;像拚命想要逃出生天的困獸,渾身泛出火一般跳動的、橫衝直撞的生命力。
蔣洛盟似乎忽然明白了,至少在這個時候,他不是那個有資格幫賀祺解開束縛的人。
樓頂天台陽光明媚,蔣洛盟卻覺得周身濕冷。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天台的鐵門“咯吱”一聲,打開了又緩緩合上,賀祺的背影就從那裡消失了。
十年前那晚的畫面猶在眼前,那場傾盆大雨中,賀祺也是這樣頭也不回就離開。
而此時的蔣洛盟也和十年前一樣。他站在原地,定定看著那個背影越來越遠,徹底消失於視野;卻仍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暗戀的苦是這樣的,抱抱我們小賀寶寶
第49章 (九)我們如何長大
人成長的過程,是前進的過程,也是退縮的過程。
勇氣這種東西是有年齡限制的,就像亮芭比粉色,得襯著一張年輕漂亮的臉才好看。勇氣在18歲時是勇氣,是熱烈;在28歲時就是沒腦子,愣頭青。
一個副總監的時間成本是很高昂的;賀祺沒空像18歲時那樣,因為感情問題整天胡思亂想;工作上的事情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
雖然賀祺早有料想,但不知道事情會發生得如此突然。
Mena的貨單都已經確定好,發給各家工廠了;之後的工作是跟單員的事,營銷部的人相對就閑下來。最近賀祺一直盯著關雨欣新項目的事,才剛對Mena減少關注,不想轉眼就出了事。
和蔣洛盟去過天台之後,賀祺這兩天都不怎麽在辦公室裡,大部分時間都在營銷部的公共辦公區。碰巧三組裡方芸如休了年假,賀祺遇到比較簡單的臨時工作,就直接在她電腦上操作了。
賀祺原來的經理辦公室目前是梁輝在用。梁輝見賀祺每天“巡視”,他便把辦公室的百葉窗全部打開,每天特意提前半小時到,推後半小時走。
這天,賀祺照例來三組這邊商量項目;閑聊之際,忍不住問起梁輝的事:“哎,我之前沒注意過,梁輝上班一直這麽準時嗎?”
關雨欣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才不是。也就這幾天忽然這樣。我之前還跟Sandy姐說來著,感覺他就是故意給領導看的……”
Sandy趕忙糾正:“哎哎哎我可沒這麽說哈!我對他的事兒沒看法,不了解,no comment。”
Sandy和梁輝之前也有競爭關系,她自然不好對梁輝的行為做評價,尤其是不太正面的評價。但關雨欣畢竟是新人,說話的時候還考慮不到這一層。
賀祺明白這一點,並沒抓著字眼不放,只是還是很疑惑:“他不是抱蔣立紳大腿的嘛,跟我面前裝什麽呢?我也在蔣立紳面前說不上話啊。有這時間,多跑幾個客戶,攢點兒實績不是更好嗎?”
Sandy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隱晦地表示:“這是賀總你的風格,不是梁輝的風格。”
賀祺心道這跟風格有什麽關系,難道不是腦子的問題嗎?還想再問兩句,Sandy桌上的座機就響起來。
Sandy於是伸手接起來:“喂?啊您好鄭經理……呃……什麽?”
Sandy遲遲沒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幾乎凝固住了,舉著聽筒,眼睛都沒眨一下。
賀祺納悶,拍拍Sandy肩膀,朝她疑惑地睜了睜眼睛。
Sandy趕忙出聲:“鄭經理,我把電話給我們賀總,這事兒您跟他說吧?”
賀祺沒反應過來,Sandy手裡的聽筒就已經舉了過來,遞到了他手邊。
賀祺只能先把電話接過來。彈簧線長度有限,賀祺手臂撐在桌子上,半彎著腰,跟聽筒裡的人說話:“鄭經理?”
電話裡背景聲很嘈雜。鄭經理努力大聲喊著話,一口濃鬱的福建腔:“賀總啊!我是工廠這邊的。是這樣,你們上個月發來的櫥櫃訂單,今天排期排到了,我們正準備做。打電話是想確認一下,這個尺寸確定是貨單上寫的這樣嗎?我們把收到的貨單傳上平台了,麻煩你們看一下。”
賀祺皺了下眉頭,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為什麽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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