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禮銘就在這個時候,走過來趙沅的身邊坐下來了。兩人膝蓋碰著膝蓋,誰都沒躲開。
趙沅把目光收回來,停頓了一下,轉頭去看邊禮銘的臉: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覺得,不是正常朋友之間會做的。我們都是男的,都是Beta,第一第二性別都一樣……”
趙沅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這一段論述應該得出一個什麽樣的結論,他也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想幹什麽。似乎只是在順理腦中思緒的時候,用嘴巴說出來了;可梳理到一半,思緒忽然打了結,梳理不下去了。
邊禮銘很克制地清了清嗓子,不太通暢地開口:
“其實,不用想得那麽複雜。昨晚的事,我們都清醒,也都自願。不管我們第一第二性別是什麽,過程中我們都享受,都沒覺得被冒犯,也沒有其他人受到傷害的話……就沒什麽問題……吧。”
邊禮銘的話越說越慢,聲音也越來越小,像是在說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東西。
“吧嗒”
亭子頂上忽然傳來水滴掉落的聲音,不到一分鍾,山裡便忽然下起密密麻麻的雨來。可奇怪的是太陽並沒有完全被雲遮住,地上還隱約看得出亭子的影子。
“所以……”趙沅有點費解地皺起眉毛:“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邊禮銘抿緊了嘴唇,胸腔隨著呼吸有點劇烈地起伏著:
“我的意思是,不用過分擔心這個事情,就順其自然就好了吧。我們又都沒跟別人談戀愛,就算我們第一第二性別是一樣的,也沒妨礙什麽……不是嗎?”
趙沅大腦有點宕機了,眨著眼睛,愣愣地看著邊禮銘。
邊禮銘忽然一驚,神色很擔憂地問:“還是說,你很介意我跟你做這種事情?你要是介意的話,以後就……”
“不是。”趙沅有點著急地打斷了邊禮銘的話:“我沒有介意,我就是……就是腦子有點亂。”
“哦……”邊禮銘轉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把屁股挪得更近了點,伸手搭上趙沅的肩膀:“沒關系!你慢慢想,不用著急。也沒有人追著你要什麽結論,有什麽想法就說出來,對我不用藏著掖著。”
“我……”趙沅心中跳得厲害:“我有點累。”
邊禮銘坐得更近了點,胳膊也收得更緊:“那你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吧,等雨停了,我們就回去。”
趙沅想說“好”,可在這之前,邊禮銘就伸手把趙沅的臉按進了自己的懷裡:
“不覺得冷吧?別著涼了。”
趙沅於是閉上眼睛,忍住了一種不知所起的想流淚的衝動,蹭著邊禮銘的肩膀搖了搖頭。
太陽雨很快就停了,邊禮銘和趙沅沿原路返回,一切都很順利。但到了客棧之後,邊禮銘忽然接到邊禮欽的電話,說今晚他和邊父要回家。
邊禮銘和趙沅慌了神,雨桐山上連車也叫不到,這叫他們怎麽趕回去?!好在客棧裡那一對夫婦今天也準備走,兩人連說帶比劃地,總算把意思表達清楚了;那對夫婦同意順便載他們下山。
由於那對夫婦要去還租來的車,不太順路,所以下山之後隻把邊禮銘和趙沅放在了比較容易打車的地方。可碰巧又遇上了晚高峰,邊禮銘急得冒汗,也是運氣好,趕在邊父和邊禮欽回來之前到家了。
趙沅也到了家。用鑰匙打開兩扇門,屋子裡連一個人都沒有,屋內的陳設和離開時的那一天一模一樣。
趙沅放好行李,在浴室裡抽了幾支煙,泡了泡澡解乏;可時間還早,趙沅不知道睡覺前還能做什麽,就下樓去開了電視想解解悶。
趙沅家的電視只要一打開絕對是新聞頻道,趙沅有點無聊地橫臥在沙發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電視裡的聲音。
“今日下午,長達五日的‘雨桐山會談’正式宣告結束。我國外交局第一時間發表觀點,稱此次會談為‘南華國與本州獨立國建立友好外交關系的裡程碑事件’。眾所周知,兩國之間的國土劃分與資源歸屬的爭論已經存在了長達半個世紀……”
雨桐山……會談?!
趙沅的耳朵抓住了這個反覆出現的詞匯。本州獨立國……客棧裡不太懂國語的遊客夫婦……不會恰好是……
趙沅驚異於自己的發現,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趕忙跑去給邊禮銘打電話。可電話還沒撥出去,邊禮銘就先一步來敲趙沅家的門了。
“趙沅我今天睡你家哈,我跟我爸說,你家叫我吃飯,別穿幫了。”邊禮銘一邊換鞋一邊說。
趙沅顯然更在乎他剛發現的巧合,迫不及待地問邊禮銘:“你看新聞了嗎?”
邊禮銘很不客氣地走去沙發那裡坐下,靠上軟乎乎的靠背:
“我知道。我說要去雨桐山的時候就知道了。”
趙沅猛地愣了一下,遲疑著磕磕絆絆地問:
“啊……啊?你沒告訴過我吧……”
“涉密的事情我要怎麽告訴你?”邊禮銘拿起水果盤裡的一顆蘋果,咬了一大口,邊嚼邊說:“我爸走之前叮囑我了。不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邊禮欽居然也在那裡。”
趙沅腦子更亂了。所以當時到底為什麽說出去玩?為什麽說不用告訴父母?為什麽又偏偏選了雨桐山?
趙沅在邊禮銘旁邊的沙發上落座,神色明顯茫然起來。
可好像只要提到邊禮欽,邊禮銘就會很沮喪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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