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趕緊報警和叫救護車, 把流程都老實走了, 該賠的都願意賠, 還在病房裡坐了好一會兒道了八百遍歉才走, 說白天再來看他,讓他有事聯系。
喻兼而自己心裡有數,受傷不重, 也就骨個折,他小時候踢球還骨過折呢, 不是大問題。
他只是自己在病房裡睡了一覺起來覺得有點冷,想把窗戶關上,但他腿吊著,只能扭著上半身探長胳膊去撲棱, 撲棱了好久都沒能成功摸到窗戶。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其實他也不是很冷,還可以躺回去蓋住被子就沒事了, 實在很冷他還可以叫值夜班的護士,或者打電話給護工阿姨把她叫回來。
可是他不想叫,也不想躺回去,他就只是這麽坐著,等著傅椎祁回他消息。
傅椎祁一直沒有理他。他都厚著臉皮找楊總了。
他先找的左助理,左助理應該是得過傅椎祁的授意,很為難地說不能說,建議他可以問問楊總。
所以楊總肯定和傅椎祁正在一起,所以傅椎祁肯定已經知道了,但就是不理他,他都說自己被車撞了,傅椎祁都不理。
如果沒有上次發燒的時候傅椎祁的照顧和在意,也許現在不會這麽難過。喻兼而是這麽想的。
他想起了上次,越想越頭暈,好像把自己想得都額頭髮熱發燒了,本來只是骨折的。
可是傅椎祁不會和上次一樣了。
就算會,也不過只是傅椎祁的一時興起,隨時都可能翻臉,他已經認清了這一點,已經不敢再傻傻地相信傅椎祁的溫柔了,傅椎祁翻臉比翻書還快。
也許那一次的溫柔只不過是像有些人突然想養小狗小貓但也只是想想的一時衝動而已。也像他偶爾會突然特別想吃自己平時不愛吃、甚至是有些討厭的食物。
他終於能徹底地接受傅椎祁對自己沒有產生過一點點和愛掛鉤的感情的現實了。
哪怕發生過那麽多次關系,有很多瞬間好像兩人產生了真正的愛情,可其實都是假象。
只有他像傻子一樣當真,傅椎祁一直很清醒地記得這就是一場交換,所以總是對他抱怨他比其他人索要得多,而這也是事實,他確實一直在向傅椎祁索取,所以他其實連為了傅椎祁的鄙視而不滿的資格都沒有。
喻兼而感覺到了巨大的羞恥和痛苦將自己席卷包裹,他努力地憋著眼淚,不想哭出來。
其實,也許,他不是非要傅椎祁,他只是想在這個時候有一個熟人在身邊而已,是好朋友、老同學也好。
如果在北歐的話,他有很多朋友。他小時候骨折,朋友們幾乎天天來看他,給他帶路邊的小草小花小石頭,給他講學校裡發生的趣事。媽媽會留大家在家裡和他一起吃飯,做雖然不是很好吃但大家都吃慣了的餐點。
可是他在這裡隻交到了詹驥一個可以在這種時候請求過來陪護的好朋友,還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他想和黎總做好朋友,黎總不樂意,黎總不喜歡他。
同事們雖然大多對他不錯,可是他知道那些人對他更多的是探究、好奇,試圖挖掘出什麽東西來。也許他們會在背地裡議論他和傅椎祁的關系,不一定是充滿惡意,卻也足夠他不能和那些人成為好朋友。
他想回去,回北歐,回丹麥,或者去美國繼續讀書,他有好幾個好朋友當時是約好一起去美國讀大學的,可是他沒讀多久就退學了,他們生了好大的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理過他,還有人說再見到他要朝他臉上狠狠來一拳讓他清醒。
他不敢主動聯系他們,不是怕挨那一拳,說這話的人是他們之中最瘦小文弱的,他估計挨這一拳不會很疼。
他只是害怕看到他們生氣的、鄙夷的、失望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來往的陌路人一般的眼神。
終於,手機有了動靜,喻兼而低頭一看,是楊總回過來的:在哪家醫院?沒事兒吧?我讓你黎總去看看你。傅椎祁他出差了,沒在國內,估計還在飛機上呢。
眼淚在看完這段話的一瞬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雖然他很謝謝楊總的好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楊總一說話他就覺得像謊話。
喻兼而抹了自己一手背的眼淚,抽噎著回復道:我沒事,不用過來,我瞎說的,只是急著有事找傅哥而已。
傅椎祁不理他其實並沒有做錯什麽,但他決定再也不求傅椎祁了。
傅椎祁討厭他、厭煩他,是應該的。是他先討人厭的。但凡他還有一點點自尊,就不應該再維系這樣惡心的關系了。雖然他已經足夠惡心了。
楊複一看回復,嘴角一抽,正當這時候,余光注意到有人往自己身邊靠,急忙把手機翻過去,抬頭與傅椎祁四目相對。
“……”
數秒之後,傅椎祁突然伸手來搶他手機。楊複沒讓他搶到,但傅椎祁其實已經看到了,他只是為了更確認一下而已。
他沒繼續搶,只是冷笑出聲:“我說了吧,就是裝的,你還不信。他學這些個跟玩兒似的,上回把我騙得跟孫子似的。”
“哪回?”楊複問。
傅椎祁懶得說馬伽術事件,隻說:“反正就有。”
楊複歎了聲氣:“行,那上回的我不問,這回……”
他話還沒說完,今晚的主角進來了包廂,他只能趕緊收起旁的心思,和傅椎祁一起起身笑著應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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