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照顧楊複的時候,神情裡有心疼和因為心疼才產生的惱怒。就是那種真不想管他卻又舍不得不管的感情。
平時大家背地裡戲稱黎川冰美人什麽的,傅椎祁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覺得不如叫木頭人,看誰都是一臉木然。可此刻一點也不木,甚至像一個無助的小孩。
在這一刻傅椎祁突然懷疑黎川是不是其實很愛楊複。
如果是的話,真好啊。被一個人真心愛著,哪怕自己是個奇葩大傻逼也還能被這麽不離不棄地愛著,得是多幸福的事兒。
黎川給楊複按了好一陣,楊複終於消停下來,不喊疼了,他改而夾著嗓子說困。黎川讓他困就去臥室睡,他撒嬌說懶得動,要抱要親要哄。
這把傅椎祁雷得外焦裡嫩,恨不得上前去照著這貨的臉上踹兩腳,真的太惡心了。
傅椎祁決定以後再也不為楊複挨黎川打而抱不平了,這要是他他也想打。就一副欠打的樣兒。
黎川沒抱沒親,拿毯子給楊覆蓋上,一扭頭,看著還站客廳裡一雙眼睛看著自己的傅椎祁,沉默了下,委婉地下逐客令:“我送你?”
傅椎祁回過神來,擺擺手:“不用不用,你繼續忙你的。”
“……”黎川繼續盯著他。
倆人對視了有一會兒,傅椎祁才意識到黎川是趕自己走的意思。他一聲歎息,正要告辭,突然改了話:“黎川,有個事兒我想問你。”
黎川問:“什麽?”
傅椎祁斟酌再三,還是問了:“你對楊複,是真心的嗎?我沒看太明白。”
黎川似乎有點無語,沒回答他,而是說:“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走。”傅椎祁死皮賴臉道。
黎川微微蹙眉,說:“不關你的事。”
“可是楊複那麽喜歡你。”傅椎祁說。
黎川反問他:“他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他嗎?”
這話一說出來,沙發上原本在裝醉裝睡的楊複驀然睜開了眼睛,用心碎了的表情默默地看著黎川的後腦杓。
兄弟一場,傅椎祁看了都心酸,忍不住對黎川道:“你說的不是沒道理,但我就是覺得楊複可憐。”
黎川反唇相譏:“我還覺得喻兼而可憐呢。”
這話題轉得莫名其妙,傅椎祁很不服氣,說:“他可憐什麽?我給他東西少了?”
黎川突然冷笑了一聲:“他冒著艾滋的風險陪你睡覺,我不認為他欠了你,你倆是一場違反公序良俗的公平交易。”
“川兒!”楊複裝不下去了,一個骨碌爬起來拉住黎川,“別說了川兒,別瞎說。哎,椎祁你趕緊回去吧,說真的,找下小喻,可能真有事兒。”
黎川扭頭狠瞪楊複,質問:“你不是醉了嗎?”
“你倆這不吵架呢嗎,把我給吵醒了。”楊複睜著眼睛甩鍋。
發覺自己又被騙了的黎川才不信他,使勁兒掰開他的手,氣憤地上樓去了。
“川兒!川兒!唉……”楊複原本想追上去,可扭頭看到還杵在那兒的攪屎棍子,只能先把這家夥給送走,“走走走,我送你。說真的,你聯系下小喻。”
傅椎祁被楊複拉著往外走,逐漸地迷茫起來,問:“黎川不喜歡你,你這冷臉貼他熱屁股幹嘛呢?何必呢?你條件又不是找不著好的。”
“你是不是喝高了?”楊複哭笑不得。
傅椎祁卻不依不饒,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楊複沒法子,只能回答他:“你這話說得……我喜歡他,非得要他也喜歡我?當然,那樣肯定最好,但他要是不喜歡,我也沒轍啊,總之先把人留住,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傅椎祁嫌棄地說:“丟不丟人。”
楊複理直氣壯:“丟人也比真把人給搞丟了強。我喜歡他,把我自己這個人丟了,我也不能讓他丟了。”
傅椎祁沉默了一陣,緩緩道:“你真挺丟人的。”
楊複一點不以為恥,笑道:“愛丟丟吧,日子誰爽誰知道,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
傅椎祁:“……”
楊複把傅椎祁塞回車裡,叮囑小左把他送回去。然後傅椎祁就一直坐後座上沉思。
楊複是真不要臉啊……黎川真的愛他嗎?可是,就算不愛,像剛剛那樣不似作偽的關心和照顧,其實也夠了吧。
當時他看到黎川的眼裡是有光的。能讓一個木頭人眼裡有光應該挺不容易的。
他隱隱約約地回憶起來,總覺得好像……好像、似乎、也許、隱約……喻兼而也曾用那樣的眼神看過自己。他不太自信,怕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他越想越覺得像是真的。這樣的念頭令他不由得激動起來,心跳加速,臉也有些發燙。
“……小左。”
“什麽事傅總?”開車的左助理回應道。
“你覺得……”傅椎祁猶豫了一下,說,“算了,沒事。”
你覺得喻兼而是不是也不是完全就是為了利益才跟我,是不是有那麽一點的真心呢,畢竟都睡那麽多回了,就算是個雛鳥情結也……
這話傅椎祁想問,卻問不出口,太沒臉了。
他往後靠著椅背,想了很多很多,把剛剛楊複和黎川的話反覆地想。
中途楊複給他發消息,說:黎川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哈,書呆子不會說話,愣頭青似的,你別跟他計較。小喻那兒你問了嗎,怎麽個事兒?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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