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會在分球之後思考許久才開始擊球,又在連續擊球落袋被打斷之後草草了事,贏球不是他的目的,迅速打出一杆清桌才是。
一杆清球對於專業選手來說不難,走位,杆法,角度和力度熟練掌握之後是可以熟練做到的,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蘇南的技術和專業選手比差了一截,但也不是完全沒機會,能不能做到很大程度取決於開球之後球位分布。
蘇南不是愛出風頭的性格,不然也不會每次在有旁人在的時候就裝作不認識霍聞聲,在眼下這種不熟悉也不合適的場合堅持要打一杆清台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霍聞聲稍作思考便明白過來,大抵是為了那兩張畫展邀請函。
那位知名畫家薑粒,對每個會畫畫的人都有很高的吸引力。而蘇南,也會畫畫。
既然想去看畫展,讓梁哲帶他去就是了,何必費這功夫。
霍聞聲有些無奈,靜了片刻道:“去叫一下梁若,我有事找她。”
蘇南這局果然輸了,如管家所言,蘇南沒有離開球桌,而是繼續。
他的對手是梁哲的某個表兄,一個叫於越年輕人,主動過來說要和蘇南玩兩把。
贏了球,於越臉上卻沒什麽喜悅之色,平靜地示意侍者擺球繼續,然後一杆開球,台球四散,碰邊回彈,是個不錯的開球。
於越衝蘇南偏頭,示意他繼續。
蘇南拿著球杆走過去,稍作思考之後開始擊球,又在分球之後安靜地思考著接下來的擊球順序,於越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過了有一分鍾左右,蘇南仍然沒有動手,於越忽然說:“你想一杆清台,不是那麽容易的。”
蘇南一怔,倒是意外對方看出來。
於越沒有不滿的表情,臉上帶著淺笑,流露出幾分風流相:“那畫展的門票我這也有。不如這樣,你好好陪我打幾局,贏了我就送你。”
蘇南對同類還算敏銳,又端出了禮貌而疏離地笑,口吻卻多了些張揚:“謝謝,但是不必了,我能自己贏來。”
“贏我不也是贏嗎?”於越說。
蘇南笑了笑:“那不一樣。”
說完他不等於越問有什麽不一樣,選定角度之後俯身擊球。
清脆的球踢撞擊聲接連響起,間隔時間雖然短,但一直沒斷過動靜。
蘇南神色認真,耐心而謹慎地選定目標球的順序,既漫長又短暫的三分鍾裡,一顆接一顆的目標球進入球袋。
他漂亮的臉上沒有露出欣喜,而是越發專注,視線緊鎖鎖定第四顆目標球。
一旁的於越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略含興味的笑容變得銳利起來,視線從蘇南的身上移回到球桌之上。
而在此時,梁若也來到了霍聞聲的身邊,聽到霍聞聲說完要她做的事情之後,梁若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抱歉,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沒太聽懂,人家想打一杆清台你叫我來做什麽?我看起來很閑嗎?”
霍聞聲:“你不是很擅長嗎?”
梁若:“……”
她確實擅長,是方管家教過的小輩裡最有天賦的一位,梁哲的台球就是跟著她學的。
當初為了照顧弟弟的自尊心,梁若熟練之余還掌握了如何不露聲色地讓球、墊球等技能。
這才是霍聞聲找她來的原因。讓她堂堂麗斯酒店掌權人去陪一個不熟悉的人打假球。
梁若怒了。
霍聞聲面無表情,一點兒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你都把我放進你的獎品池裡了,去幫我打一場台球有什麽不可以?”
幫他打。
梁若眯了眯眼睛,品出了些許微妙。
合著她這大表哥是讓她來幫忙哄人來了。
然而不等梁若答應,樓下忽然傳來一聲音量不低的驚呼,來自梁哲。
在兩人對話的間隙裡,台球桌上局勢劇變,唯一不變的是擊球權始終在蘇南手上。
短短幾分鍾,先是3號球,再是5號球,接著是7號球,屬於蘇南的七顆目標球全數進袋。
最後,剩下一顆黑八。
只要這球進了,蘇南不僅贏了於越,也終於打出了一杆清台。
蘇南還是那副表情,平靜沉穩,俯身瞄準,沉悶的“啪”聲響起,白色母球被重擊飛出,然後又在撞邊之後反彈回來,撞上黑色的八號球。
黑八徐徐滾動,頂著無數視線壓力,咚地掉進角袋之中。
蘇南贏了。
霍聞聲看著樓下那人笑容洋溢,色藝絕倫,覺得混雜著海水濕鹹的夜風忽然在這一瞬間變得猛烈,那顆八號黑球在這瞬間成了八號風球。
宣告著一場暴風的來臨。
“這不是自己打出來了嗎?”梁若嘴角含笑,“可以啊,難怪能被你放在心上。”
霍聞聲目不轉睛,直到蘇南在歡呼聲中抬頭向他看過來。
說不清為什麽,他在視線交匯的那瞬間錯開了目光,後知後覺地覺出自己放才的行為太過幼稚,也實在多此一舉。
蘇南不需要他的暗箱操作。
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打出一杆清台之後,蘇南就下了場,拿到了那兩張畫展邀請函。
梁哲無語:“你費了半天勁兒就是要這個?早說我讓我姐姐給你了啊。”
蘇南笑著搖頭:“我要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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