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北京天暗得早,此時已是暮色四合,歸家的車流匯聚為城市燈海,唯有車廂內這一小方暗淡的空間,星光如有實質一般灑在頭頂,金錢製造的浪漫讓阮安的心小小顫抖了一下。
他小聲說:“可以再亮一點嗎?”
傅雁棲一手握方向盤,一手伸過去拉住阮安的手,指引他去按頂部的調節燈,“……想亮一點的話,就按這個實心的星。”
阮安的手被傅雁棲攥著,食指按下那顆星星,頭頂的星空果然更亮了幾分。
阮安把手從傅雁棲手中拔回來,有些害臊有些難堪,“傅總,你自重點。”
傅雁棲:“……”
車內一路無話。
阮安猶豫半晌,最後還是給宋廷發了微信。
-今晚有人來家裡吃飯,你收拾一下吧。
宋廷回得很快:
-誰來,男的女的?
阮安艱難打字:
-男的,剛認識的同事。
-什麽同事,才認識幾天,怎麽就來家裡吃飯了?
阮安一個頭兩個大,敷衍道:
-別問了,你簡單做點飯,把沙發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兒到。
傅雁棲余光掃了一眼,“在跟男朋友報備?”
“……嗯。”
“不用讓他準備太多,麻煩的話我讓酒店做了送去。”
阮安心想這人現在怎麽又禮貌上了?
他乾笑:“不麻煩。”
兩人又歸於沉默。
阮安安靜地看著窗外,突然聽傅雁棲說:“異地戀不好維持。”
阮安還沒想過這件事,不好維持就分手唄。
但是這話不能對傅雁棲說,於是他反駁道:“我覺得挺好維持的。”
傅雁棲說:“男人很容易變心,人一不在身邊,就會想尋求另一個港灣。”
阮安說:“傅總也是這樣嗎?”
“我?”
“公司裡好看的男男女女那麽多,第一次見面就可以對我提出這種要求,對別人也可以吧。”阮安說,“你說要包養我,那時限又是多久呢?”
傅雁棲沒再說話。
阮安也繼續看向窗外。
車一路開到阮安的租房樓下,兩人下車,傅雁棲看著面前的樓,一抖袖子露出七位數的懷表,把墨鏡摘下掛在了衣領上。
阮安目瞪口呆,他下車才發現這人剛才上樓是換了一身行頭,從發絲到鞋梢全都一絲不苟,甚至還噴了些泛著幽香的男士香水。
阮安隻覺得自己今天要完蛋,宋廷本來就是多疑嘴碎的性子,他們三人要是這樣吃一頓飯,宋廷絕對要跟他鬧的。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帶傅雁棲上樓了。
門鈴響了三聲,是為了給宋廷一個準備。
三聲後,門開了。
宋廷拿著鍋鏟帶著圍裙打開了門。
阮安:“……”
傅雁棲:“。”
宋廷:“???”這是把你們公司男模帶來了?!
三人誰也沒說話,在詭異的氣氛下,阮安帶他進了門,阮安自顧自換拖鞋,想起什麽,又去裡面給傅雁棲拿了雙無紡絲拖鞋,傅雁棲皺了皺眉,但余光一瞥,看見那個拿鍋鏟的男人腳上穿的也是這種,頓時沒什麽芥蒂地就換上了。
還是阮安率先打破沉默,“……那個,這是我……領導,姓傅,這是我……男朋友,宋廷。”
宋廷滿臉懷疑,伸出手道:“你好,宋廷。”
傅雁棲宛如一隻落到雞舍的仙鶴,高貴冷豔地瞥一眼宋廷的手,又看了看那個鍋鏟,最後伸出手輕輕一握,吐出三個字,“傅雁棲。”
宋廷看向阮安,示意這人是不是有病?
阮安連忙咳嗽,“那個你飯做好了嗎,沒做好的話不然我們出去吃吧,我聽說路口新開了一家店味道不錯,我們去那兒吃也挺好的……”
宋廷說:“馬上好了,出去幹什麽,等著。”
他看了兩人一眼,遲疑地拿著鍋鏟又進廚房了。
阮安是真想出去吃,他在他們家這小小的空間裡,有些應付不來這種場面。
傅雁棲倒是一派坦然,進家門後宛如主人一樣四處看了看,最後誇讚,“挺乾淨的,像你一樣。”
阮安攥拳,這他媽是什麽誇人方式?!
他招呼傅雁棲到沙發上坐下,臉色不太好看,傅雁棲看向他,“不開心?”
“沒有!”
傅雁棲想了想,“我哪裡做得不好?”
阮安敗下陣來,只能說:“一會兒能不能不要那麽尷尬,我真的應付不來。”
傅雁棲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好,聽你的。”
五分鍾後,宋廷的三菜一湯上桌了。
宋廷的廚藝其實一般,但這次能看出來在盡力擺盤,有糖醋裡脊,蝦仁豆腐雞蛋,上湯白菜,最後一道燉鯽魚。
宋廷坐在主位,雙手抱胸,拿出了一瓶酒刴在桌子上,看著傅雁棲說道:“既然是我們安安的領導,那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幾個小菜見笑了,但這瓶酒可是我朋友地窖裡藏了三十年的五糧液,今天拿出來好好招待招待領導。”
阮安傻眼,真想狠拍宋廷的頭,幹嘛拿這麽貴的酒出來,想整傅雁棲的話,買兩瓶二鍋頭兌了水的假酒不就行了!
傅雁棲也沒含糊,他伸手解開兩顆領口的扣子,松了松腕表,道:“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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